窦沉鱼跟着大哥直奔窦云帆的卧房,大门紧闭,两人就在门口劝着,安慰着,良久没有回应。
“你倒是说句话呀!”
窦伏厘急得敲门,也没用多大力,房门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两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二位哥哥在我房门口干嘛呢?”身后有人调笑道。
两人回头,见窦云帆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你不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反问问得两人又是一楞,刚刚是谁黑着脸,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的。
窦云帆猜得到两人心中的疑问,但是没有为他们解惑。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等确定窦云帆好像确实没啥事儿了,也就准备告辞了。
本来这场聚会应是吃完晚膳才算完,但经过刚才那一出,大家都没有要待到晚上的想法了。
所以窦云帆回到主院碰见他俩的时候,已经是送别了其他人之后了。
花枝在饭桌上听了八卦没多久,三皇子就回来了,却不见追出去的其他两位皇子。
三皇子客套地道了歉后,就一一送别了其他的人,然后让花枝坐在花园里等二皇子来接。
花枝待在之前那个亭子里,坐在二皇子坐过位置,双臂叠在桌面,下巴磕到手臂上,思绪转到刚才饭桌上那一对视。
窃喜之际,有人进入了她的视线。
“请问,在下可以坐这儿吗?”
花枝吓了一跳,立马直起腰板,双手撑在腿上,尴尬地笑着回应。
“请坐。”
声音比二皇子要低沉一些,脑子里回想着面前这人的信息,好像是刚才和三皇子闹矛盾的那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是姓卞,叫什么来着。
“姑娘是云帆的朋友吗?”
卞怀仁坐在之前花枝的位置,侧过身面对她,左手臂放在桌上,不知为何,花枝潜意识里,不想与他亲近。
云帆是三皇子的名字,她之前了解过,正欲说不是,又不想他多问,干脆就点了头。
“小女子一会儿还有约,就先告辞了,卞公子慢慢坐。”
不等他说什么,做了个礼,逃似地快步走出这花园。
害羞的样子真可爱。卞怀仁这样想着,可惜没问到名字。
不过,她居然记得他的名字,心情不禁愉悦几分。
三皇子说花枝在花园等着,但是路过花园时,除了独自坐在那不知道笑啥的卞怀仁外,并没有其他人。
因为刚才他在饭桌上的行为和态度,窦沉鱼并不想跟他有交流,带着大皇子绕了一下,在大门口,遇见了等候的花枝。
“刚才在饭桌上,见你跟其他小姐好像聊得挺开心的,怎么样,交到朋友了吗?”
这句话不就说明,他一直在关注她吗?花枝忍住心里的小激动,微笑着回答:“嗯,她们人都挺好的。”
“既然相处的来,那就经常跟她们多走动走动,就不用一天到晚都在府里闷着了。”
“嗯?”
“这几天我也帮你物色了教书先生,总归是专业的,肯定比我教的要好。”
“嗯??”
“噢对了,还有一个武术先生,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学点武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我会请先生在府里住下,学习时间不会像以前那么紧张,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可是...”
“这样吧,我一会儿派人去帮你约一约,明天可以让小姐妹们带你出去玩玩儿。”
“???”
窦沉鱼接二连三地说着,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皇子府之间离得不算远,在她想着要怎么反驳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口了。
花枝先跳下车,回头却见窦沉鱼留在马车上,撩开帘子对她说:“我一会儿还有约,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花枝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有微风路过,吹得她心里凉飕飕的。
回到盼君院,岁平见她兴致不高,询问她发生什么事了,花枝张开嘴,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只叹了口气,趴床上去,独自不乐。
窦沉鱼哪有什么约,思忖片刻,找大皇子玩儿去了。
晚上,卞怀仁洗漱完,毫无防备地躺下的那一刻,爆发了惊人的悲鸣。
站在床边,扶着后背拉开那薄薄的一层床单,中间赫然几颗大核桃。
是谁做的,显而易见,难怪白天突然回来,别扭地给他指出客房所在,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摇头失笑。
“幼稚。”
次日,卞怀仁找到正在院子里练武的窦云帆,等他休息的时候,迎着他的冷脸,上前去搭话。
“昨晚不知是哪个小鬼,在我床上放了好些颗大核桃,膈得我的后腰现在还突突地痛。”边说,还一边撑着腰,呲牙咧嘴地表现疼痛的模样,夸张又滑稽,像是在逗小孩儿。
窦云帆给自己倒了杯水,别过头冷哼一声,水杯端到嘴边,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卞怀仁知道他已经消气了,清清嗓子,坐端正,试探性地说道:“小帆头啊,能不能,帮你怀仁哥哥一个小忙?”顿了顿,“哦不,大忙!”
未时,花枝带着岁平,步行到天街的一家茶楼前,报了名字,进了包厢,里面坐着的,是赵星儿和那对异卵双胞胎:姚云、姚实。
柳茵没有来,赵星儿说她今天被家里人安排去相亲了。
在乌国,男女婚嫁的年龄没有特别小,有些女子二十四五岁也不会有人嫌老,比如大皇女二十四岁还未婚嫁,有些女子十七八九岁就被家里不断地安排相亲,比如柳茵和赵星儿。
“话说...”赵星儿靠近花枝,脸上一副八卦的笑容,“你和二皇子是什么情况?”
“你又开始了...”姚云扶额无奈。
花枝倒觉得没什么,朋友之间八卦一下还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今天听人提到二皇子时的心情,比昨天要平静很多,摇摇头,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真的没什么,就是二皇子看我可怜,好心收留而已。”
赵星儿捕捉到了她欲隐藏的情绪,眨眨眼,忽然换了个话题:“对了,还不知道花枝是哪里人?”
站在房间一角的岁平心里一惊,目不转睛地盯着花枝,担心她说错话。
“乡下的。”
“哪个乡下的?”不知为何追问道。
“就...云实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
“那你应该也没有见过大海吧。”
生前...穿越前喜欢旅游的某人望天不语。
“我家前两天暂住了一位临滨卫官的小姐,她跟我说了好多临滨的事,说那大海啊,比天还蓝,比瑞湖还大,遥遥望去都看不到头,岸边不是泥土,而是细软的白沙子。好像亲眼去看看啊!可惜我爹不让我出远门。”
赵家就这一个独女,赵爹是希望赵星儿早点成家,有个好依靠,不愿女儿离家出去不管是玩还是历练,不安全不放心。
临滨...这是除云实外,听到的第二个城名。
在乌国生活了近一个月,还不知道乌国有多大,有几座城池,一门心思,全放在帅哥身上了,这不争气的样子,自己都汗颜。
酉时回家,被平安带到二皇子院子里。
二皇子告诉她,以后学武就去三皇子府,三皇子会亲自教她。
花枝问为何。
二皇子就只笑着说:“你去就是了。”
然后不给花枝说话的机会,让她早些回去歇息,明天开始去三皇子那试个几天。
又一次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花枝回想起那笑,总觉得眼熟,就像...就像赵星儿八卦时的笑容。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和往常一样,天边将将泛白,院子里就已经出现三皇子舞剑的身影。
昨日怀仁哥问他宴会上,那个扎辫子的姑娘的芳名,又问,那姑娘说他俩是朋友,是真是假。
他记得是二哥收养的姑娘叫花枝,又想到大皇子那句“二弟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既然她说是朋友,那便是吧。
“花枝...”
三皇子脑子里浮现出卞怀仁念叨这个名字时,笑得一副纯情少年的模样,心里莫名感觉怪怪的,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几分。
几套下来不带停的,等他把剑收回剑鞘,拿汗巾擦拭头上的汗水时,太阳已经跳到地平线上了。
“殿下好厉害啊!”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是花枝。
练武练得入神,差点忘了教学的事,三皇子招手让她进来,问道:“花姑娘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儿了。”
据说习武得起早,所以刚辰时就过来了,见他在舞剑,那一招一式耍得贼溜,从小到大没见过真的,又怕被误伤,躲在门后边儿涨见识,等他停下来才敢出声。
“那我们开始吧。”废话不多说,汗巾往旁边一扔,环抱着那把剑,腰杆挺得笔直,老师的架势就上来了。
“开始之前,小女能问个问题吗?”
“嗯。”
“三皇子殿下为何要教小女习武?”
窦云帆瞄了院门口一眼,额头上仿佛爬了只小虫子,有点痒,挠挠。
“其实也不怕你笑话,我跟二哥的关系一直都不好。”窦云帆真挚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所以希望花姑娘能从中帮帮我。”
这是他提前想好的回答,真假掺半,所以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很有说服力,花枝信了。
“那我们先在府里跑个几圈,热热身。”
秉着以身作则的精神,自己也没休息多久,就带着花枝在府里跑圈。
本以为跑不完一圈就得停下来休息,万没想到,两圈之后,花枝还能坚持。
实不相瞒,她以前参加过马拉松,虽然没跑完全程就歇菜了,最近也没怎么运动,但坚持五公里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跑了六圈。
“花姑娘,好体力啊。”
花枝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听到旁边的夸奖,控制下呼吸,回道:“殿下才厉害。”
耍了那么久的剑,没怎么休息又跑圈,还只是微喘,可不是厉害嘛。
两人相视一笑,各接过下人手里的汗巾开始擦拭。
“其实,姑娘家若是想防身的话,学医要更适合一些。”
窦云帆没头没脑地来上这么一句。
“殿下还会医术吗?”
“我不会,但是怀...卞公子的医术高超,没准能帮到你。”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卞怀仁,早就等不及了,现在才终于能正大光明地站在花枝面前,笑盈盈地凝望着她,唤她一声花姑娘。
在卞怀仁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花枝刘海下的眉头不被察觉地使劲挤了挤,迅速恢复原状。
作为一个喜欢帅哥的青春期少女,面对这样一个古装美男,就是没有任何好感,隐隐还有点讨厌,真是稀了奇了。
礼貌地回了个礼,换上不耐烦时就会出现的笑容,暂时没有开口。
“花姑娘想学什么都可以,救人的药、害人的药、或者易容,这些我都可以教你!”
没错,卞怀仁精通各类医术,能救人,能害人,还会易容,只是武功不高,那把随身携带,寸步不离的佩剑,其实就是用来唬人的。
“我为什么要学害人的药?”
面对不喜欢的人,说话就是想杠他。
“不,我的意思是...防身的药!”
卞怀仁眼睛眨得飞快,声音也不像平时那样慢条斯理,窦云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还从没见过怀仁哥这么急切地样子...哦不,小时候好像也见过一次,是什么事情来着...
“卞公子的好意小女心领了,但小女不识字,再加上脑子不好,学不了这么复杂精细的东西。”
说完,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摇两下头,表情无奈地说:“脑瓜疼。”
“可是花姑娘...”
卞怀仁上前一步再想争取什么,花枝不给他机会,他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两只手掌摊开挡在身前,给他一个“不必再说”的表情,道:“小女太久没运动了,猛地跑了那么长,头有点晕乎乎的,今天怕是习不了武了,就先回去了。”
然后对着窦云帆的方向微笑着施了个礼,“今天麻烦三皇子殿下了,小女先行告退。”
礼毕,眼神扫到卞怀仁时,笑容消失,匆匆离开。
留下卞怀仁独自悲伤,之前还好好的,见他还脸红害羞呢,本以为她会不假思索地接受这个提议...怎么今天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眼珠动了动,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窦云帆,大牙紧咬两下,没有说话。
本以为这次过后,就不能去三皇子那了,着实觉得尴尬。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刚吃完饭,就有人来报,说是三皇子找她来了,在大厅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