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状况?!
大皇子不是知道他们俩关系尴尬嘛,现在这个行为,是怎么个意思?
余光瞟到平安还在他身边待着,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至少三皇子在人前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
这个时候,其他宾客都还没来,偶有下人经过,皆是忙碌的样子。
窦沉鱼或是挠头,或是望天,就是不敢看对面的人,正当他想着要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的时候,窦云帆先说话了。
“我记得,这是二哥第一次来三皇府吧,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跟二哥好好聊聊,今天趁此机会,咱们边逛边聊?”
二哥?好好聊聊?边逛边聊?
窦沉鱼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疑惑地望着刚刚说话的那个人,面部柔和,嘴角带笑,双颊有些微红,眼神里带着期待和小心翼翼。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三皇子吗?
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三皇子又道:“称呼是大hua...大哥让我这么叫的,若惹得二哥不愉快,我可以改。”
“也没有不愉快...只是有些受惊。”窦沉鱼实话实说。
三皇子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双颊更红了些。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很生二哥的气,也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从第一次认识那天开始,就一直对我不待见,明明都没有说过话。”
“但是现在,我好像能够理解了,突然冒出个弟弟(按二哥的性子),心里确实可能会有疙瘩。”
这是前些天,武君跟他说的,武君希望他能跟兄弟姐妹们搞好关系,也希望他能结交些朋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宴会。
见窦沉鱼垂眼深思,想必是在反省自己以前幼稚的行为。
“二哥,请吧。”
窦沉鱼顺着他的意思跟着走,目光瞟了又瞟,终于下定决心,问:“三弟,你知道手机是什么吗?”
“嗯?”
“相机呢?”
“?”
“飞机?电视机?游戏机?”
“二哥想吃什么鸡?我可以叫厨房做。”
“...不用了。”
另一边,花园这边的亭子里,大皇子遥遥望见两人气氛不错,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安心地转身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把窦沉鱼身边的人给带出来了。
“抱歉,突然把你带过来,主要是想给我这两个弟弟一个独处的机会,让他们好好聊聊。”
花枝连忙摇头,“大皇子不必道歉,殿下对家人的心情,小女子能够理解。”
窦伏厘展开他那阳光的笑容,开始唠嗑。
“花姑娘是哪里人?”
“回禀殿下,小女子乡下来的,之前不懂规矩,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哈哈哈,不碍事,只是没想到,我二弟居然会对除雁儿以外的姑娘那么上心,着实是个稀奇事儿。”
连大皇子都这样说,那二皇子岂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
花枝抿着嘴忍不住想笑,心里面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窦伏厘见她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模样,不禁摇头发笑,看来二弟的好事将近咯。
临近晌午,人渐渐多了起来,窦沉鱼跟着窦云帆逛了一圈,最后在花园里跟大皇子集合,窦云帆则是去招呼来客。
这参加聚会的宾客们,一点也不意外的,都是一些贵公子小姐们,个个气质不凡,窦沉鱼本来想过要不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但是看到大皇子与每个人都要闲聊几句,自己倒是自在地磕着瓜子,便放弃了与别人交好的想法。
他又不是要继承王位,也没有兄弟内斗,自家兄弟就够他解闷的了,更何况看他们的反应,应该也不是很想与二皇子交朋友。
再看坐在他身边的花枝,像极了过年去亲戚家的模样,拘谨尴尬,可惜没有个手机给她玩儿。
本来带花枝来这种聚会是想让她交些朋友,现在看来,他俩貌似都不能融入这群人。
临到饭点,宾客差不多到齐了,窦云帆正吩咐管家准备出菜的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对话声。
“请问,三皇子在家吗?”
“请出示请帖。”
“...鄙人是三皇子的朋友,到此游玩,顺便聚一聚,并未收到请帖...”
声音带有磁性的低沉,字正腔圆,语气温柔,虽音色陌生,但窦云帆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少年的身影,把事情交给管家决定,自己赶到门口。
台阶下,一位身着青衣的翩翩公子,头发半束,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那嘴角自然向上翘,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微笑。
他腰间的那把棕黑色的剑鞘上,有明显的白色划痕,其他人可能说不出这刻的是什么,但是窦云帆可清楚的知道这是个什么“杰作”。
“怀仁哥!”
窦云帆激动地冲下台阶,张开双臂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卞怀仁,比他大四岁,是他父亲朋友的儿子,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父亲“去世”后,拜了卞叔叔为师父,三人一起四处游历,后来十岁回了宫,就再也没见过了。
卞怀仁因为这拥抱愣了一下神,随即反应过来,拍拍他的后背,双手抵肩拉开一点距离,上下打量他,笑着调侃:“这么多年了,你这个头还是比我矮一节儿,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跟我比着比那,说什么都想超过我,还说长大后小鸟一定唔......”
窦云帆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下意识地环视四周,推着拉着把卞怀仁弄进府。门口那几个侍卫嘴角抽动了一下,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谁能想到高冷的三皇子还能有这一面呢。
卞怀仁把那只手给扒拉下来,缓过气后,摇摇头,道:“你这反应速度还是不行啊,没有点长进。”
“......我们俩有九年没见了吧,要不要在我府上住几天?”窦云帆带着他往大花园走。
午膳的地点就在那,管家正招呼落座。
“我就是想着太久没见了,来看看你,就不住了,一会儿就还要去趟瑞湖。”
卞怀仁整理完自己的衣裳发型,抬眼正好看见人群中,那个因为头发不长,所以只简单编了个辫子的姑娘,懵懵地跟着人群移动,他的目光也随着她移动。
卞怀仁瞪大了眼,显然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回头瞧见窦云帆撇着嘴,满脸的不开心。
“你还真是没什么变化,小时候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就是这样的表情,有时候还真挺怀念的。
以前觉得他这个表情可爱,就喜欢逗他玩,结果他的剑鞘上被报复地刻了一坨...
“看你这么想我的样子,那我就住上个几天,到时候你不要赶我走就是了。”
“不会不会,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赶你走!”
在卞怀仁面前,窦云帆就像一个没有心眼的小孩儿,不开心的时候,给颗糖就轻而易举地哄好了。
安排大家入座后,先是介绍卞怀仁的身份,再客套地寒暄几句,就可以用膳了。
虽然受邀而来的小姐,加上她才五个人,但男女不同桌,两桌之间还可以再放下两桌,花枝在这些陌生小姐之间很是尴尬,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吃饭。
但这是朋友间的聚会,大家都互相认识,突然冒出个扮相奇怪(主要是发型)的陌生人,难免会被人提到。
“听说,姑娘是二皇子殿下带过来的?”第一个点她名的,是坐在右手边的小姐,只看面相的话,是比较活泼的类型,打扮得体...好吧,这一桌就没有一个不得体的。
“嗯?嗯。”突然被喊道,抬起头看向右边,懵了一下才应道。
有人下意识发出惊讶的声音,花枝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那小姐又提问了。
“真想不到,二皇子居然也会跟除小公主以外的人交好,你们是在一起了吗,准备让女皇陛下赐婚了吗?”
花枝脸上一热,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小姐误会了,二皇子只是看小女孤苦无依,好心收留而已。”
“收留?为...”
“星儿,别再问了。姑娘跟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哪有逮着人家一直问这些话的。”对面有人打断了她的话,看起来要比右手边这位感觉成熟一些。
“第一次见面才要多问的嘛,互相了解了,不就熟悉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没心没肺的自来熟,什么话都能说。再说了,你将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哪是互相了解。”
“我...我哪有...”那个叫星儿的小姐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理亏地撅着嘴,周边响起小姐们调笑她的声音。
因为提到二皇子,花枝在她们争论的时候,无意识地朝前桌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去,意想不到的,正好对上窦沉鱼的视线,呼吸一窒,脸上的温度骤然升高,慌忙别开眼,虚无地盯着桌面,脑袋空白了一瞬,开始胡思乱想。
身边的小姐们,注意力都在拌嘴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花枝那可疑的面部变化的来源。
“姑娘别害怕,星儿说的话可能有点让人不愉快,但她对你是没有恶意的。”拌嘴“胜利”的那位说道。
“什么叫让人不...愉...快...”声音在看见花枝通红的脸后,逐渐弱下去,因为没有看见刚才的对视,所以只是单纯的以为,花枝的脸皮太薄,回想刚才问的一系列问题,确实有点冒犯,又一次心虚得无言。
“一直姑娘姑娘地叫,总觉得生分,我姓柳,单名一个茵字,请问...”
不等柳茵说完,右边那位突然开口。
“我叫赵星儿,你可以直接叫我星儿...因为我实在太好奇了,所以刚才有冒犯到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星儿姑娘不用道歉...我姓花,叫花枝。”
“我姓苏,叫苏云。”坐在花枝左边的小姐自我介绍道。
“我叫苏实。”最后一位,夹在赵星儿和柳茵之间的,也姓苏的小姐,看着也是有些怕生。
“你们...”花枝用手指在两人之间摇摆,意思不言而喻。
“对,苏实是我的胞妹。”
“她俩是双胞胎,但是长得却不一样,是不是很神奇!”赵星儿又来劲了。
异卵双胞胎,这对花枝来说,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不能博了别人分面儿不是,这个时候,微笑点头准没错。
话说,另一桌在刚开饭的时候,窦沉鱼和花枝很有默契的,别的不管,只埋头吃饭,但和花枝不同的是,没有人主动找他。
他的左边坐着大皇子,右手边坐着卞怀仁,卞怀仁旁边坐着三皇子。
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卞怀仁的话题就没有停过,从最近的经历,逐渐忆到九年前刚分别的时候,全程面向窦云帆的方向,饭都没吃几口。
窦云帆是兴奋没错,但卞怀仁的搭话和提问,窦沉鱼在旁边听着总有一种敷衍的感觉。
“怀仁哥,你知道最近谁出现了吗?”
“谁?”
“我爹,他没有病逝!他回来找我了!”窦云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想看他震惊到怀疑人生的表情,再跟他一起兴奋。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话说的没毛病,但这反应,像是原本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窦沉鱼忍不住侧目看他,窦云帆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卞怀仁虽然面朝着他,但他隐约看见他的目光在往他旁边偏移,之前以为是错觉来着。
“你在看什么呢?”窦云帆转头朝后看。
窦沉鱼也跟着看过去,发现那桌好像气氛不错,花枝双颊微红,有点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一时没把目光收回来。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卞怀仁说着,把目光从他身后收回来的一瞬,好像与那女子对视了,再看过去,只见那女子满面羞红,紧张羞涩的模样...糟糕,是心抽抽的感觉。
窦云帆现在可不在乎他有没有再看向其他地方,一心只想着刚刚他说的话。
“你刚才说你一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本来谈天说地的一桌人突然噤了声,只能听见隔桌小姐们的谈笑声,一时间,两桌人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卞怀仁还没从心脏抽抽的感觉里缓过来,面对质问懵了一下,转头看见整桌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颗真是个大瓜,窦沉鱼心想。
卞怀仁重新和窦云帆对视,深叹一口气,说道:“我确实知道,叔叔他还活着。从你回到这宫中之后。”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叔叔怕你太伤心,不让说。”
“......”
这个回答让窦云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暂时不想看见他,陡地站起来,招呼也没打,兀自离开。
卞怀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于三皇子的突然离开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窦沉鱼和窦伏厘对视了一下,一齐招呼了旁人后,朝窦云帆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边是怎么了?刚刚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下三个皇子都表情严肃地走了。”
这大桌剩下的人都知道原因,卞怀仁还在这里,个个走也不是,吃也不是,想跟旁桌分享下八卦都碍于当事人不敢动。
终于,卞怀仁像是听到了他们内心的想法,环视整场,然后起身离开。
十几秒后,这里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