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轻音乐:西村由纪江——《明日的信》)
亲爱的大宝: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事实上,这些话,我很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怜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
之所以开不了口,只是打心底里觉得,我做出这些事,对于大宝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
因为自从真正认识你以来,你带给我的始终是快乐和信赖,而我归还给你的,却永远是担忧和痛楚。有时候,想想我就好像是一个任性而又不懂事的小女孩,需要你时时刻刻去照顾,去呵护,而我,觉得这一切的给予又好像是理所应当似的,从未思考过自己能用怎样的方式去回应你。
在潮白河边,和你坦白我打算回家工作,与你分别时,我恨不得你能骂我,打我,那样,我心里就会好过点,可你只是抱紧我,安慰我,以至于那时的我就感觉自己像是条寄生虫般可恶,我知道自己欠大宝的情谊,这辈子都已经无法还清。
因此,我想着只好用写信的方式,来向你诉说我的苦衷;如果说当着你的面,我害怕自己实在无法平静情绪,话又会再一次的梗在喉咙,吐不出来,然后,就是没用的哭个不停。
大宝,对不起。
(信纸下面几段没有写字,纸张很褶皱,仿佛被泪水浸润过,还留有蓉儿的余温)
……
大宝,对不起。
这是一封写给明日的信,未来某日,当你看到时,我可能已经披上婚纱,成为别人的新娘,可我并不幸福,我的内心会永远在苦海漂泊,因为梦中与我相伴的那个他,应该是你,一千零一个夜晚都不足以被他人所替代。
至于为什么要结婚,直到今天,我都感觉像是一出闹剧样荒唐。
这事大概还要说到两年前,那时我哥在北京务工,相识了同在北京求学的嫂子,后来,他们相知相爱,并决定携手一生。嫂子是我们邻村村长家的闺女,按照当地的习俗,即使已经私定终身,结婚前男方也一定要去女方家上门提亲,并奉上彩礼。
可我们家并不富裕,前些年父亲生病,又掏空家里所有积蓄。村长家提出的十万块钱彩礼,对我们家庭来说,简直就同天文数字一样可怕。
哥哥当时也很痛心,说这婚就不结了,妈妈和我却都是舍不得他自暴自弃。
你并不认识我哥,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心地很善良,又很上进的男生,对家里也是全心全意的付出,他勤奋刻苦,早些年学习一直很好,但因为父亲生病,开支拮据,把唯一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独自外出务工,就是今天我读大学的学费,也都是哥哥用血汗钱攒起来的。只是哥哥很内向,不会应付人情世故,所以在长辈们面前并不讨好,妈妈也是说村长不中意他,才故意这般刁难我们家。
看着哥哥日夜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我和妈妈真的很痛心,于是,大概一年前,母亲东拼西凑拿了一万块的礼钱,硬拉着哥哥上门去提亲。
和以往不同,这次提亲出人意料的顺利,村长家很快便应了下来,大家开始也奇怪,后来媒婆上门,才知道原来是拿我作为交换条件,要嫁给村长家的儿子,他们才肯把女儿许配给我哥哥。
那晚上我哭了好久好久,妈妈一直在旁边安慰我,给我说好话,她告诉我至少村长家家境还不错,我以后能有个好婆家,过上更宽裕的日子。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并不介意我听力的问题,他们家每个人都很满意我,答应以后一定好好待我。
我后来慢慢就想通了,也应下这份婚约,那时候我还没有遇到大宝,更重要的是,我不忍心眼看着哥哥失去幸福,我真的很爱他,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就如同看到你伤心难过一样,我的内心也会绞痛。
村长家答应一年以后,等我毕业,就安排我和我哥哥的两桩婚事,他们替我把工作也落实好了,在附近的镇中学教书。但奇怪的是,我一直都没有见过我的未婚夫,媒婆骗我说是在外地工作,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再后来,很巧合的,我听到村子里一些风言风语,才知道原来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早些年酗酒后欺负过一个姑娘,要坐七八年的牢,现在还在外省的监狱服刑,而刚好在我毕业前,就将刑满释放。
那晚上我哆嗦着睡不着觉,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将要面对的未婚夫,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他会不会每天喝很多很多酒,会不会每天也欺负我,会不会……想着想着,我甚至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要怎样过下去,于是我发誓一定要考上研究生,这样村长家就答应我可以继续呆在北京学习,并暂时推迟婚约。
我于是拼命努力,我一定不要回去面对这么一个可怕的男人,而同时,我哥哥,至少也不至于丢失属于他的幸福。
再后来,火车上,我就遇见了你。
可能是因为心底还留有那个男人带来的阴影,那时候我对大宝还非常抵触,我刻意躲藏着你,希望你不要靠近。
原本以为我俩的故事也就此结束,真的没想到大宝是这么的努力,一直在追随着我的脚步,你坦白说自己的永不言弃,开始只是因为我像极了你的前女友小蝶,但现在不是,你是真真正正的爱上了我,一个完全有别于小蝶的,崭新的女孩子,你还反复的向我道歉,恳求我原谅过往的罪责。
其实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我能感受到你和我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用心的付出,那决不是对一个替代品的敷衍了事。我还知道,大宝为了给我买一个新的助听器,去通宵工作赚钱,我那时就像是遭遇晴天霹雳,泪水控制不住就从眼眶里涌出来,我要刘林千万阻止你,可他说他深谙你的性格,外在内敛低调,内心却是热情如火,一旦认准目标,愿意为爱而死为爱而死。
刘林说只要我也能真心待你,便是对你最好的回报。那时,我的内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难受,我只能日夜祈祷,祈祷自己能考上研究生,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再去面对你。
所以,成绩放榜那一刻,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我知道自己即将会错过你,错过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一个人。这种悔恨,已经让我感觉到自己不再拥有明天,每一次天黑,就像是世界末日降临一般恐惧。
大宝,就写到这里吧,此刻的我,已经颤抖得无法再拿稳钢笔,请原谅我,原谅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你的女孩。
如果,如果说下半生只有黑暗,我愿早日离开这里,也许,人世间真的会有下辈子,那么我相信,来生,我一定是你最美丽的新娘。
永远爱着你的撒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