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安牧篱撇撇嘴：“不认识……”
“那你还挺招小女孩喜欢的嘛，”言默有些讶异。
安牧篱礼貌的一笑：“过奖！”
“但是不招女生喜欢！”言默随即接着说道，脸上却还挂着无害的笑容、
安牧篱的脸色一僵，没好气的白了言默一眼。
许鸣看着安牧篱许久，喃喃的说着：“真像……”和民英好像……
“奶奶，你说什么？”言默弯下腰，附到了许鸣的嘴边。
许鸣轻轻摇了头，低着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奶奶，您好，我是安牧篱，”安牧篱弯腰，笑的很有礼貌，看着许鸣。
许鸣颤抖的抬起头，看着安牧篱那双喊着笑意的双眼，说出口的话却让所有人都不解：“你奶奶一直说她有个很乖巧的孙子，我今天总算见到了。”
安牧篱听了，脸上的笑彻底僵硬，但还是依旧礼貌的问着：“您，您认识我奶奶？”
“老朋友了……”许鸣缓缓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颤抖，在风中飘忽不定。
安牧篱的双眼泛起了氤氲一片，直起了腰，安牧篱垂下了眼睑，似乎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
“奶奶，你在说什么啊？我和寂夏为什么都不明白……”言默微皱着眉头，弯腰询问着。
寂夏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站着……他不是不明白……
而是太明白了……
他还依稀记得，那个雨天，妈妈带着他来到了那个小镇，去找了奶奶，离开了爸爸，离开了家……
他知道他和妈妈是被爸爸委言赶走的，可是妈妈告诉过他，不可以怨爸爸，不可以恨爸爸，不可以打扰爸爸的生活……可是妈妈……你为什么，还要去找爸爸……最后，死在了去的路上……连带着韵然的爸爸妈妈……都没有再回来……
“你奶奶经常在信里提到你……”许鸣用那双慈爱的眼眸看着微微颤抖的安牧篱、
安牧篱用力眨了眨双眼：“奶奶生前，经常会让我帮忙寄信……那些，都是寄给您的么？”
“嗯……”许鸣抬眼，呆愣的看着前方……民英，你走的还是太早……没有看到这两个孩子的相见……相认……
安牧篱没有再说话，言默看得出来，他的肩膀有些颤抖……
寂夏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也是依旧站着，想着……煎熬着，痛苦着……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都下来了把我自己丢在上面！”一声欢欣喜悦的声音，林韵然蹦蹦跳跳的向他们跑来。
安牧篱迅速不着痕迹的擦拭了眼角溢出的泪水，再睁开眼睛，已经毫无半点哀伤。
林韵然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蹲到了许鸣的面前：“奶奶，你们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上面，”
“韵然这不是也下来了么？”许鸣慈爱的笑着，低头看着林韵然。
林韵然不满的嘟起了嘴，站起身绕到许鸣身后，从言默手中接过了轮椅，自己推着向前走着。
然而后面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跟上去，目光都只是随着她们渐行渐远。
“你们都在这里啊？那我们谈谈吧。”院长突然站到了三个人的身后，穿着白大褂诡异的很。
“怎么了？”言默率先开口，因为其他的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院长叹了口气：“情况不是很好，我们已经做出了方案，两天后就进行手术，可是……”
“可是什么？您说啊！”言默着急的想要知道下文。
“因为老太太的病已经拖了很长时间，病情已经恶化了，就算是动手术，成功的几率也不大，只有……百分之二十……”院长有些犹豫的说出了口。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言默也沉默了，只是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唇……
远处……
坐在轮椅上的许鸣看着言默他们，旁边，林韵然兴高采烈的讲着有趣的事……
周一的时候，言默不得不离开医院，回到学校上课。
就这样，安牧篱，卓凉，柏珺，石瑾，裴曦，还有，顾沐暖，都又聚到了同一个屋内。
那天上课的时候，顾沐暖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
然而安牧篱，却出奇的听得很认真，而且，一节课下来，没有瞌睡一次。
安牧篱在这整整一节课中，都坐的很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讲台上的老师。
石瑾他们都认为安牧篱是撞邪了，只过了两天而已，安牧篱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然而只有言默清楚，安牧篱是怎么了，他不是在认真听老师讲课，而是……在发呆……
从那天见过奶奶之后，他好像就这样了，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一味的闷在心里。
下课铃刚刚打完，石瑾和柏珺，还有卓凉，都围了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安牧篱、
安牧篱没有理他们任何一个人，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垂下了眼睑，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怎么了？”卓凉看着言默，给人的感觉冰凉。
言默微微怔楞，突然感觉，卓凉和寂夏，根本就扯不上一点关系，当初，自己怎么会感觉卓凉像寂夏？怎么会呢？
或许——
是因为寂夏的到来……让言默，把所有，都又重新放到了寂夏的身上……
当初对卓凉的感觉，只是离开了寂夏的依附，让她心安的依附……
可是——
就算是没有了对寂夏的那种依恋，可是对于卓凉，她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早很早，就见过一样。
言默收回了目光，也垂着眼睑，闷闷的说着：“放心吧，他没事，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会儿。”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柏珺的手放在严密东阿肩上，焦急的问着。
言默疲惫的摇摇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你们别问了，没事的。”
柏珺抿唇，还想要问些什么，却被卓凉用眼神挡了回去。
“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等他回来的时候，劝劝他，他现在的心情，很糟，”卓凉那双冷淡如水的双眸看着言默，淡淡的说着。
言默点点头，没有说话……
上课的时候，言默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听课。
安牧篱依旧呆呆的，只不过这次是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默扭头看着安牧篱，抿了一下嘴唇，轻声叫道：“喂，”
安牧篱没有反应，眼睛都不带眨的。
言默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你没事吧？
言默偷偷due把纸和笔放到了安牧篱的面前。
安牧篱扭头看了一眼言默，但是言默却捉摸不透安牧篱的眼神中，是什么意思。
“不用你管。”安牧篱没有在纸条上写而是冷冷的回答了言默，随后扭过头不再看言默，
言默有些气恼，恨恨的把纸和笔拿了过来，也不再理安牧篱。
放学的时候，安牧篱一句话也没有说，站起身，就像个木偶一样，走出了教室、
言默收拾好书包，慌慌张张的就要跟上安牧篱，却在走廊上被柏珺拦下。
“言默，”柏珺拉住了言默的手，急急的喊着。
言默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走远的安牧篱，扭头看着柏珺：“怎么了？”
“安牧篱没事吧？”柏珺一脸焦急地看着言默。
言默很无奈：“放心吧，他那么大的人了，会有什么事啊。”
柏珺凝神，一脸严肃的看着言默：“你们到底怎么了？”
言默撇撇嘴，她真的解释不清楚，只能搪塞着柏珺：“我们没事，真的没事。”
只是柏珺似乎没有这容易放过言默，依旧死死的拉着言默的胳膊：“你确定你们都没事么？上周五你们都没来上课。”
言默点点头，很无奈的想要挣脱柏珺，只是柏珺拉得很紧，让言默无法逃脱。
只是裴曦似乎成了言默的救星。
裴曦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柏珺抓着言默的手：“言默，我们走吧。”
“嗯，”言默点点头，跟着裴曦就要离开。
也许是出于对裴曦的反感，或者是，因为言默对裴曦的态度而恼火……
柏珺拉住了言默，有些忘了情形的大喊：“言默，你不可以和她在一起，她会害了你的！”
言默有些怔楞，但很明显，裴曦的嘴角挂着苦涩的笑。
言默扭头看了一眼裴曦，目光中有着不解的疑惑。
裴曦无奈的耸肩，松开了言默的手：“抱歉，我先走了。”
“等等，”言默拉住了裴曦，示意她等一下。
然而裴曦只是轻轻摇摇头，垂着眼睑，笑的苍凉苦涩，离开了……
言默看着裴曦融入众人的身影，只觉得自己好失败，好像所有碰到自己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言默，”柏珺拉起了言默的手。
言默微微摇摇头，对着柏珺无奈一笑，示意她没事，只是……她真的好难受。
“言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裴曦她有人格分裂症，当初，她就拿我最害怕的蛇来对付我，这件事，全校的人都知道。”柏珺拉着言默，边走边说着。
言默的眉头深深地皱起：“那么他们知道裴曦有病这回事么？”
“不知道……包括卓凉，安牧篱，石瑾，都不知道，只知道裴曦害过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裴曦，所以没告诉他们……”柏珺有些犹豫的说着。
言默怔怔的看着柏珺，良久，没有说话……
“言默，听我的，你不可以和裴曦走得太近。”柏珺一脸真诚的看着言默的双眼。
言默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着：“柏珺，你比裴曦幸福……”
说完，言默就转身离开了，没有再看柏珺一眼……
言默的嘴角，带着讽刺的笑，人格分裂症么？那又怎么样？最起码她知道，裴曦对她没有恶意，这就足够了……
柏珺看着言默走远的身影，重重的吐了口气。
她其实或许明白，自己，真的比裴曦幸福很多……
也不应该，用保护别人的说法，去让别人，远离裴曦……
其实——
是自己，对当初的事，始终没有释怀吧……她始终，都是怨恨着裴曦的……
即便，自己和裴曦，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即便，自己知道裴曦，有轻微的人格分裂；即便，自己知道裴曦，一直都有些自闭和自卑；即便，自己后来知道了，当初裴曦绑架了自己的原因，是一场误会。
可是，自己还是，无法彻底原谅裴曦，还是，记着当初裴曦对自己做的一切……
自己这样，连自己都好讨厌……
现在，是她，对不起裴曦么……
言默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在出校门的人潮中，看着地面，落寞哀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奶奶和寂夏，瞒着自己什么，有事么自己不知道的……
更让言默头疼的是，奶奶她，竟然认识安牧篱的奶奶，而且……还知道安牧篱……
从那天见过奶奶，安牧篱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言默把这认为是，他又被引起了对他奶奶的思念……
言默知道安牧篱和伊夏他们的关系不好，甚至说，安牧篱憎恨伊夏他们。
伊夏他们，是因为忙事业，忽略了安牧篱，也忽略了安牧篱的奶奶，那个，有白血病的老人……
言默叹了口气，不想再去想这些让人费解的事。
但是言默依旧茫然，有些恍惚的走出了校门，站在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的嘴不停的一张一合，可是言默却始终都不会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那些人群中，没有她。
即便周围多么热闹喧哗，言默始终感觉，自己是孤独的，没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没有人在意着自己……自己就只能站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被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无视着……
在人潮中，每个人相对于彼此……都是陌生人……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将来会如何，没有人会知道刚刚从自己面走过的人将来会是什么样，没有人会预料到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就是几十年后的那个伟大科学家，没有人会知道……
言默深吸了一口气，对，没有人会知道，因为这是一个大世界，一个大世界装了数以十亿的人，每天都有新生儿；也每天都会有人衰老，死亡，哀伤，痛苦；每天都会有人在拿着大把钞票吃喝玩乐；每天也都会有人在为生计而四处奔波……
这不像言默自己的小世界，站在大世界里，她太没有安全感，每个人都不了解每个人，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似乎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到其他人……
言默只想要保住自己的小世界，她的奶奶，寂夏，韵然，院长，还有，她在乎的一些……
她了解自己的世界，她原本以为她透彻自己的世界，可是现在站在人潮中她才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完全全的了解，没有完完全全的透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也都有不窥视他人秘密的义务……
言默抬起头，站在原地未动，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眨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这是个大世界，一个容纳了许多不了解彼此的人的大世界……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已经，回不到自己的小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