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饭的时候，五个人坐在一起，言默是紧挨着裴曦的，她的对面是一脸笑意的裴凌。
言默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却一直抬眼看着对面的裴凌，她只是好奇，裴凌对于裴曦，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各自吃着各自的饭，始终没有人去捅破这样诡异的静谧。
裴曦慢慢的咀嚼着口中的饭，一小口一小口的，不是难吃，而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吃到了，妈妈做的饭。
她不想就这样放过品尝的机会，所以吃的小心翼翼，很慢很慢。
妈妈蒸的米饭很香，很软，很黏，她自己的时候，也会蒸米饭，可是始终没有妈妈做出的味道。
“姐，吃一块排骨。”裴凌夹起一块色香味俱全的排骨，放到了裴曦的碗里。
裴曦微微一笑，夹起排骨就要放入嘴里的时候，却听裴凌的话，让她一顿：“姐，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一定很辛苦，回来住吧、”
裴曦夹着排骨的筷子，停顿在空中，微微的发颤。
“不会……”裴曦夹着的排骨掉入了碗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只有这样回答，这是她最保守的答案。
言默看得出来，不只是裴曦，还有裴父和裴母，脸上都多多少少有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妈，让姐回家住吧。”裴凌笑着看向裴母，眼中尽是期盼、
裴母抿了一下嘴唇：“小凌，姐姐愿意在外面住就在外面住吧。”
果然……裴曦紧紧咬着下唇，脸上有着许些难受。
“妈，”裴凌带着不满喊道。
裴曦低头吃着碗中的排骨，她很希望，她能够再次回到家里，可是，从那以后，就不可能了。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小凌，赶快吃你的饭。”裴父的话很严厉，也很管用，裴凌没有再说话，只是眉头紧皱。
裴曦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啃着那块已经啃了多次的排骨，眸中是酸涩，是苦涩。
言默的眉头也不禁微微皱起，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的怪异。
气氛再次紧张的沉寂，比上次更为诡异，言默只感觉全身的不自在，连口中咀嚼着的米粒也变得似乎不存在。
“我想要认识你拥抱我的你，头靠头睡着谈心的你，是不是幻影，多想要认识……”悠扬的女声从沙发上传来，好像是谁的手机响了。
众人都在等待着某个人去接通电话，但似乎没有人去在意。
“言默，好像是你的包里发出的声音。”裴曦撞了言默一下。
言默愣愣的慌忙去翻书包……
“边问边说爱的你是百分之几的你，多想看看你心有几房几厅……”言默在书包里翻来翻去，终于在书包的最里面翻到了亮着屏的手机。
“喂，喂、”言默手忙脚乱的按下了安牧篱教她的那个绿键。
“安言默，你是死到哪里去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安牧篱冷冷而苛刻的声音。
言默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饭桌上都在各自吃各自晚饭的人，小声说道：“我在裴曦家里啊，”
“我在楼下等着你，三分钟给我下来，走！”安牧篱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冷清，听不出怒火，但可以感觉很不耐。
“哦，”言默淡淡的应了声，只听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言默把手机放进了书包，背起了书包道：“我要走了，安牧篱在楼下等我。”
“我也该走了。”裴曦站起身，淡淡的说着，夹杂着无奈的失落，她不应该回来的。
没有人挽留，只有裴凌站起身道：“你们慢一些。”
楼道里笼罩着昏黄的灯光，把言默和裴曦的身影拉长在凹凸的台阶上，很有层次感。
看着台阶上叠加的影子，言默突然问出声：“裴曦，你不在家住的么？”
“不在。”裴曦回答的很干脆，也毫不犹豫，她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而已。
言默语塞，怔楞的没有再问其他的什么，因为她害怕会触及裴曦的痛处。
“安牧篱在楼下等你的么？”裴曦微微偏头看着言默，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言默点点头，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裴曦：“有什么问题么？”
裴曦摇摇头，走在言默的前面，脚步略微有些踉跄的下着楼梯，在言默看来是这样，可是，这只是裴曦对于这段路程的留恋，她还不想，就那么快的远离家门，所以走得很慢，身子一歪一扭，脚步一晃一个，可是在言默看来，就是踉跄着。
“裴曦，你和安牧篱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摩擦么？”言默已经在心里想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来，但最后还是决定问了出来。
裴曦站在言默往下两台台阶上，仰头看着言默，微微犹豫，然后有着几分火气道：“你为什么不问安牧篱他们？”
“哦，”言默失落的应了声，她才不会问安牧篱他们，因为他们现在虽然对自己关系看起来挺好，可是她还是感觉他们并没有真的接受自己，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可是，她不介意……
受过伤的人，他们有自己的盔甲，不要说他们做作或者自大，那只是他们最敏感脆弱的直觉。
“呵呵，让我告诉你？你不怕我把他们说的很坏，扭曲事实么？”裴曦说话的时候，双眸含笑，微微侧头。
言默愣愣的看着裴曦在昏黄灯光下的侧脸，其实裴曦很漂亮……
“安言默，你很慢诶，是乌龟么？”楼道里传来了安牧篱不满的声音，让言默感觉很受人限制。
言默无奈地撇嘴，已经到楼下了，还叫什么叫！
裴曦一直送言默直到她和安牧篱见面，只是安牧篱有些警惕的看着裴曦：“下次最好不要带她出来！”
裴曦淡淡的看了一眼言默，然后也很不爽的看着安牧篱：“我带言默出来碍着你的事了么？”
“当然，如果她不出来，我也就不用在晚上还要出来找她！”安牧篱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言默，他真的是很无奈，被家里的那两个人指使着出来找这个麻烦！
“你可以不用来的。”言默对于安牧篱和裴曦说话的态度很不满，于其中也难免有了火气。
安牧篱挑眉看着言默，半晌：“我也不想来的。”
言默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望着安牧篱瞪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晶亮晶亮的。
“言默，你们先走吧。”裴曦笑着看向言默，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一脸不耐的安牧篱。
言默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些。”
“你们才是，”裴曦点点头，依旧浅浅的笑着，看着一脸关心的言默。她不会因为安牧篱他们就不跟言默来往，相反，她就是要气到他们！更何况，他们那群人，会真的对言默么？
傍晚的风很凉，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在这个忙碌的城市穿梭而过。
要是黑夜了，可是城市就是这样，那些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总是会让黑暗中的城市比白日更加夺目耀眼。
傍晚的繁华街道上，那些一脸疲惫往家赶的上班族，或者是一脸风光购物，衣着装扮走在时尚前沿的少女，在那些虚华的外表下，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不堪……
言默斜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腿在空中缓缓晃悠着，看着在眼前像流水一样缓缓流过的一切繁华，醉人的霓虹灯，透明橱窗内的高昂饰物，衣着光鲜而快步穿梭于这个城市间的人群……
这是她所想向往的么？她好像……一直都不是那么的喜欢，这里太复杂，不像乡下的人们，即便是厌恶一个人也不会掩饰太多，所以总是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呢……
“呵呵，”言默微微扯动了嘴角，轻笑出声，城市的人知道的太多，想得太多，隐瞒的太多，所以真正的人心隔肚皮就是应该这样用的吧……永远都猜不透彼此在想什么、
夕阳总是落得很快，夜幕总是来得很早，明天迟早都会来到……
言默深吸了一口气，眼皮涩涩的，很沉重，她很想睡……可是，也很饿……
在裴曦家那么诡异紧张的气氛中，能吃得好才怪、
言默的脑袋开始不停的下垂，抬起，下垂，抬起，身体也晃晃悠悠的。
“下来！”终于，安牧篱受不了了，在路边停住了车子，没好气地吼道。
言默猛的脑袋一栽，下了车子，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安牧篱：“怎么不走了？”
安牧篱一脸的无奈愤恨，语气讽刺：“你有本事带着我，我晃晃悠悠的看你能骑好车子不能！”
“抱歉啦，我会坐好的。”言默笑的一脸无害，没办法，她好瞌睡，除非现在能填饱肚子。否则为了不感觉饥饿，估计她也会又想睡觉、
安牧篱瞪了一眼言默，自己上了车子蹬着车子缓缓的向前走去。
“喂，你怎么不等我？”言默小跑着跟了上来，焦急地喊着。
安牧篱又停了车子，一脸无奈的看着言默：“拜托，你不会跳上来么？”
言默一脸无辜的看着安牧篱：“不会！”
“哧……上车”安牧篱很是无奈的扭头握好了车把，脸上尽是疲惫，真不知道这麻烦这么笨！
安牧篱艰难的蹬起了车子，一脸的苦瓜相，他就是要这么倒霉的么？
言默撇着嘴，一脸委屈相看着路边的超市，她好想去买些吃的……
“安牧篱……”言默还是忍不住了，底气不足的开口叫道。
她是真的很饿，在裴曦家只吃了几口米饭，中午也没吃什么，现在是饿的难受啊。
“干嘛？”安牧篱的口气也很不好，要知道，他蹬着车子还带个人是不容易的、
言默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我饿了……”
安牧篱猛地停下了车子，扭头一脸不耐，而在看到言默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时，他还是让言默下了车子。
停好了车子，安牧篱没有和言默说一句话，而是径直的要穿过马路。
“喂，”言默下意识的拉住了安牧篱的衣角，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安牧篱。
安牧篱的鼻子里重重的“嗤”了一声，一脸不屑地看着言默：“在裴曦家他们没让你吃饭么？”
言默垂下了眼睑，有些委屈地说道：“没吃好……”
安牧篱撇撇嘴，随手拉起了言默抓着他衣角的手，扭头牵扯着呆愣的言默向马路对面走去。
言默不知道该怎么办，任由安牧篱拉着自己的手，踉跄的跟在他的身后。
安牧篱张望着看向马路两头飞驰而过的车子，小心翼翼的穿过马路。
他带着言默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餐厅，推门而入的一刹那，言默在餐厅门口绚丽的霓虹灯的恍然中，在安牧篱的脸上，看到了寂夏的影子……
或者——
是言默的心里划过的，淡淡的温暖，恍惚了她的神经……
也许——
是安牧篱苛刻的关心下，始终有着寂夏对言默那般的关心……
餐厅不大，但里面的装潢很华丽，而且摆设都很精致。
安牧篱拉着言默的手，走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座位，拉出了桌下的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言默也拉出了一张椅子，坐在安牧篱的对面。
桌布是黑白色相间的方格，桌面的中央，玻璃花瓶中插着两所鲜红的玫瑰花。
透过左边落地窗，外面随处可见的霓虹灯闪了言默的双眼，那光芒……太刺眼……
让言默感觉……城市里的建筑物，和来来往往的人群，也被晕染了一层光晕……
“您好，”一个微笑甜美，留着齐刘海儿，穿着工作服的女孩站到了他们的桌旁，手中拿着一份菜单。
安牧篱拿过菜单放到了言默的手里：“自己看看想吃什么。”
言默翻开了菜单，照片里的食物只要看一眼就有种想吃的冲动，可是，言默在看到下面的价钱时，总是会瘪起眉头。
安牧篱始终观察着言默脸上表情的变化，暗自偷笑，他就知道……
“喂，你到底要吃什么？”安牧篱拍拍言默手中的菜单。
言默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了菜单，把菜单放到了服务生的手中，一脸严肃的看着安牧篱：“我不饿了。”
安牧篱挑眉：“不饿了？”
“嗯，我突然想起回家还有事，而且我原本就不是很饿，我们先回家吧。”言默的双眼冒着精光，期望的看着安牧篱。
安牧篱抿唇一笑：“好啊。”
话音刚落，言默就“霍”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踏出了餐厅。
安牧篱笑着看着言默走出餐厅的身影，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不饿的话就回家。”安牧篱站在言默的身旁，偏着脑袋看着一脸沮丧的言默。
言默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一眼安牧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马路对面……
安牧篱的脸上露出许些不屑，拿着上百万还吃不起这里的饭么？
再忍几天，反正他们总是要出国的。
“我们回家吧。”言默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可是她有自己的心思……她又不是傻子，那种敏锐的直觉，会让她依旧感到，安牧篱的敌意、
穿过马路的时候，言默有些恍惚，连周围车子的往来都没有留意，就那样……呆呆的走过了马路，当她扭头发现安牧篱还站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对面站在霓虹灯光芒里的安牧篱，她发现，她和安牧篱，始终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