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此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持续启程。
祭丝阁比较特殊,其他宗门多建于城中,除修行除秽之外也起到守护城池的作用,但是它偏偏远离城市,建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靠近山海森林。因为这个原因,其中妖修也不少,供的也是四方守神。
且不说那一番小插曲,单是这次下界,四方守神便必要在此落点。祭丝阁是仙界对人间最方便最有效的控制工具,予以些小利,祝一人成仙或是突破,便能换来死心塌地。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城郊小宗比京城的第一大宗还有名。因为成仙率及其高,有神明庇佑,不管是宗门内战还是天灾人祸甚至是飞升,祭丝阁都不用仰仗那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的几率和渺茫的希望。因为仙界始终是在这一边的。
“此处离着山海森林很近了。”白殷指着前方的宗门。
“正好走了一天了,在宗门落脚总比住小店和野炊强。”如颜合上瑞凰扇。
“先前的事……就不要管了吧。”白殷有点支支吾吾的。
“行吧,我通知阁主一声。”如颜看样子妥协了。
“如颜?”
如颜回头,“青云?什么事?”
“你有没有感觉……”
“青云!”
洛言立即上前扶助了青云,青云状态很不好,似乎是发了高烧,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接近昏倒。
“快,我们先去祭丝阁!”
青云这一晕就是一天。
翌日。
罗久林等人在四人住处前跪了一夜,浑身上下都是伤,一顿鞭子一顿板子加用戒尺抽肿了手掌,晚上下着倾盆大雨,几人淋的像落汤鸡。
阁主其实还要将其逐出宗门,却见白殷网开一面,说是无妨,这才做罢,否则依着如颜的意思,几人不是死就是残。
阁主表面上是说冒犯神君,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怕得罪仙界。到时候仙界放弃他们,这城郊小宗活不过一个月就该被其他几大宗门分尸。
位于中立的祭丝阁早就是各大宗门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说到底,好听点儿叫互惠互利,直白点儿,祭丝阁就是仙界的一枚棋子,一条狗罢了。
但是只要二者关系不结束,祭丝阁继续舔,还是可以多多存活些时日。
青云清醒的时候,洛言正在一旁打坐。
自己这是……晕过去了。
洛言站起身来,去倒了一杯茶水。青云接过泯了一口。
他们是仙,自然也不可能有下雨感染风寒这样扯淡的理由。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他,而这东西就是在山海森林中,跟那充满戾气的火性有关。
这时候,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退缩。
昨晚下着雨,对他的恢复有帮助,但是起来还是很虚弱。没有人昨天晚上为他输送灵力或护法,因为没有与他实力相当且纯水属性的人在。当今世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也只能是东海的妖王了。
“青云,等到调查清楚,我们送你到东海养伤吧,这等气息的伤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我也稍稍有感应。”洛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东海……?
“不必。”
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踏进那地方了。
要不是在禁军到达前飞升,恐怕,他现在也是那所谓东海文武双全的妖王登上权利顶端的垫脚石了。
青云原本是作敖姓的,飞升之后改了名字,洛言他们也只知道青云在东海似乎有什么不快,却不知道他真正的过去。
“你就别逞强了,况且,东海也是以前妖的重要聚集地,相信查出什么的话,到那里打听也会有收获。”
青云可以拒绝,但是他不能不为仙界和三位考虑。
“……好。”
山海森林。
秋水谭。
此时正艳阳高照,谭中却没有粼粼波光,周围成荫绿树,使得此地成为避暑上上选。谭底石头真真儿是若空置而无所阻隔。如此清澈的水,却没有“皆若空游无所依”的鱼类,周围寂寥无生,平静的像一摊死水,凄神寒骨,潦水尽而寒潭清。
潭边绿树下,有一块墓碑。
不必说,那肯定是玄平的墓了。
洛言走过去仔细探查。其实山海森林中开了灵智的物种虽然多,但是还没有几个有道德观念的,如果这是无字碑或是断了一半也不足为奇,反倒是如此完整有些出人意料了。
洛言愣住了。
“未婚夫玄平之墓”,白殷亲立。
“未婚夫……他是你未婚夫?白殷?”
“……是。”
其他三人顿时明白为何当时白殷哭的如此伤心了。
洛言不说话,抿了抿嘴,就去别处查看了。
如颜开口打破沉默。“那油桐在何处?”
“就在这附近。跟我来。”白殷抬腿往林中走。
青云刚要动身,却被洛言劝下了:“此处水性极佳,在祭丝阁时候你就受那么大影响,还是不要跟我们去了吧。”
谁知青云摇了摇头:“当然不行,来都来了,不近距离接触如何可以查探出这灯油的奥秘?”
“那还是跟我来吧。”白殷见他心意已决,不再阻拦。
几人向边缘走的更甚了。已经可以看到焦枯的树木,腐朽的枯枝败叶,这里与秋水谭的悄怆幽邃不一样,这里是浩劫之后的落败,生命的尽头。
走了不久,就当几人深处一片焦枯中时,白殷指着前方道,“油桐,这里就是剩下的三棵了。”
拉近距离,才发现这三棵树木刚好形成阵型,树干上褐色的斑点刚好形成阵型,中间围绕着封印的阵心。
如此耀眼的红,自然是火系的法阵了,如颜上前去。其他三人默契的退开,青云避的更远,离着阵心几米远就感受到浓烈的戾气和火焰的热度。
如颜伸出瑞凰触碰。
此等法阵看着玄妙程度与四方守阵不相上下,可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即使是燃烧着天火的瑞凰,在一瞬间也染成了一种诡异的幽兰色。
如颜直接一口血喷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三人很是慌张,自古天火是火种中的天子,就是连天火也制不住这火性,可是极其危险的。且不说里面封印了什么,就算是只用这个法阵的火气便可以颠覆整个天庭。
如颜先前受的伤已经全都崩开,浑身是血,但是三人都不能去扶助,因为此时那幽兰的火附着于瑞凰之上,相当于一个人触碰了高压线,电晕了,其他人自然是不敢直接扶起来的。
不一会,如颜支撑着站起来,似乎是摆脱了它的影响。
白殷赶忙上前扶着她:“如颜,你现在感觉如何?”
“很不好。”
本来已经决定在前方开路的青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很不好”,如颜从来都没说过这种话。“我没事”,“不用担心”,“完全没问题”,“你再教我做事打爆头”。从来都是这种语句,看来这次……
“我左臂的经脉已经全部被打断了。完全没办法疏通。好在及时收手,没有伤及修为。”
两位男士急忙将沿途的枯枝败叶清扫干净,白殷扶着她到秋水谭边打坐。
如颜现在浑身是血,嘴角漾着,几乎不能言语,站立也并不稳当。
仅仅是触碰一下,就会如此下场,看来……将此处的谜团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啊。
“秋水谭这边不知为何克制火气,会把它完全祛除,所以这里有些寒冷,也是森林在火焰中为什么只留下秋水谭附近部分的原因,火气无法近身。
其中没有什么大妖,无须担心,青云如颜你们两个安心调养就是。”
“多谢。”
青云和如颜已是入定了。
秋水谭就是天然的护法屏障,因此白殷放心的走到另一半的玄平墓边。
“……未婚夫。”瞧见这一幕,洛言心中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