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白殷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用鞋底在刚刚滴泪的地方抹了两下,几滴水看起来就不能么明显了。
她打开门,是如颜回来了。
其实如颜没有必要敲门,但是原因是什么,白殷心知肚明。
经此一事,自然是逛夜市的心情全无,如颜和衣而卧。
白殷见状,也收拾收拾躺下了。
两人相对静默。
“如颜?”
“我在。”
“今天的事……谢谢你。”
“这个啊,应该的,毕竟我也是过来人,语言攻击这种东西,实在令人发疯。通常被攻击的人要么卑微到死,要么被逼疯了奋起反抗,不过第二种毕竟少数。当然,无论若何,都不好受,非常不好受。我不想再看到有被逼上绝路的人了。”
看来如颜也是有故事的人,但是毕竟还是不问为好,毕竟对方刚刚帮了自己。而且要是人间活的好好的,谁会愿意飞升呢?
想到飞升,她又想起玄平。
放松,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想起他了。
现在想想自己都佩服自己,是怎么在玄平刚陨的那时候活下去的。
但当时也没有多么丧,只是刻苦修炼,稳定身心,想着带着他的份飞升。
自己如今是怎么了,多愁善感的,自己可是白虎神君,镇守西方稳定一方天地的仙啊!
可是那时候自己也许是因为年纪小吧,不知情为何物。
辗转反侧,白殷却还是无法入睡。如颜动了动,翻了个身儿,白殷想了想,悄悄地走出房间了。
今天的事情应当好好感谢如颜,她也累了,便不打扰她了。
白殷来到楼下,使了个穿墙的法诀,便到门口台阶上坐了。此时还不到很晚,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是现在看看,倒是不如刚才那么伤心了。更多是想着如颜。
其实想起来,自己在山海森林也不是没有被别的妖围攻过,但是那时候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杀出重围,相比之下,方知人言可畏绝非空穴来风。
太无助了,就像一片沼泽,越挣扎越深。这种窒息感令她忘记了自己白虎神君的身份,忘却了一切可以抵挡的东西,逼迫着她只能用情绪承受。
她不想有第二次。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洛言走到台阶上,找了个较远但是不影响说话的距离坐下来。
“白殷?”
“嗯?”
白殷并没有转头,依旧看着五彩斑斓的夜市灯笼。
洛言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觉得灯笼十分精巧。
“在想玄平?”
“不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啊。”
“你跟玄平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嗯?这是什么神仙问题?话题好像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而且……为啥有一股子醋味,这驿馆的厨房是没有关好门吗?
她支支吾吾:“也……也没有什么啦……就是……就是他救了我一命……我没来的及还他……”
“一面之缘?”
“不是……”
“额……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事没事。”洛言停下来的架势让白殷放松了很多。她应该如何对别人说……两人的婚约?
对,就是婚约。
玄家早已不是蛮荒妖孽,即使是最小的也是会化人形。更是接近人类一点,并且有忠孝悌礼仪廉耻之识。有婚约也不是很奇怪。
但是大火后,她再没见过任何玄家人。应该是有一个两个侥幸存活,得以延续吧。
她也算是玄平未过门的娘子。按道理来讲,玄平不在了,婚约作废了,白殷想跟谁都可以。但是九百年,她真的没在看好任何人。
秋水潭边的玄平墓,葬的不仅仅是白殷的未婚郎君。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
洛言不善言辞,但是觉得就这样并排坐着也很好。
白殷望着夜景,洛言看着白殷。
过一会儿,白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洛言悄悄坐的近些,白殷低垂着头,靠在洛言肩膀上。洛言学着刚刚她的样子看着夜景,没有聚焦什么,但是就是觉得,挺漂亮的。
第二天。
白殷清早醒了,发现自己正靠在洛言的肩膀上。她慌忙起身。虽然没人看得见,但是毕竟是潜意识里不合礼节的事,她顿时脸通红。正当她推门进店的时候,洛言醒了。
“额……那个……昨晚……抱歉哈。”
“无妨。”洛言起身,稳了稳重心随她一同进店了。
如颜刚好从楼梯上下来,看到这一幕倒是心里蛮惊讶的,但是倘若表现出来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如颜只是淡定的去点早餐了。
洛言回到房中,但见青云还在冥想。这时间,青云应该清醒了啊?
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青云此时正倍感不适,明明才刚刚离开“中”方位,为何这般不适?
还有,那种戾气冲天的火气渐渐逼近的危机感是为什么?
看来这山海森林里的东西,大有来头,不可掉以轻心。
青云等到舒服了些,便下楼用早膳了。
不知道为何,今天店铺似乎格外冷清,兴许是因为时间较早?
“如颜,昨天的事……?”
如颜豁达的挥挥手,“说了不用谢嘛。”
“不,我是说此举会不会太引……‘人’注目?当然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啊。”白殷说完就将脸埋进粥里了。
如颜淡定的很,“放心吧,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不会再害人了,现在只要他轻举妄动,便一定会暴露的。”
其实确实会使得那人躲藏的更深……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说是吧?
消息传的快,自然是有人知道四方守神下凡了。不过因为四方守阵的灵力传输在,也就是说只要四个人活着,去哪里都没问题,不必担心仙界安保。
为了方便,四人选择走了小路。
他们速度很快,这一路上,渐渐远离市区的喧嚣,山水田园,鸟语花香,颇为诗情画意。不多时,便有一只喜鹊掠过如颜肩头。她莫名觉得压抑,抬头一看,果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阴云密布,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雨滴似的。
“不如我们先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雨过了再赶路?”如颜提议。
三人自然是知道雨天湿气重,水火相冲,如颜是会受影响的。
白殷指着前方的一片树林:“我们不如先进树林避一避雨,此处树木枝繁叶茂,是个好去处。”
四人听罢移步到最近的一棵树下休息。如颜就地打坐,调息。青云和洛言则出去找些吃的和生火的木柴。白殷负责为如颜护法。
顷刻,天空炸开一个响雷,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变成了滂沱大雨。
如颜猛地吐出一口血。白殷吓坏了连忙拿出手帕为她擦拭。“如颜?你怎么样?”
白殷一方面担心一方面又觉得奇怪,堂堂朱雀神君居然因为一场雨伤了元气,不是说只会略感不适吗?这影响忒大了些。
莫不是这雨有什么问题?
如颜轻轻摇头睁开了眼睛。“不是雨的事情。”
“那是什么……?”这几天隐隐看出青云也是有些沉默寡言,那么莫非是山海的那场火灾让森林附上了火性?
火与水不一样,水可相融,火性不同便也会相冲。青云就更不用说了,主温凉的水自然是与那邪火针锋相对的。
果然,如颜缓缓吐出几个字:“山海森林……里的火……”
白殷扶着她靠在树上:“不用急,慢慢说。”
如颜突然停住了说话,看着白殷的背后,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青云和洛言回来了。
如颜将柴火点燃,看着三人烘烤野味。如颜只是喝了几口水罢了,并没有吃东西便开始闭目养神。其他人自然看出她身体不适,倒也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