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还君犹豫不决陈宁道:“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或许你还能帮上忙。”
“哦?”
赵还君酝酿一会后开了口:“事情是这样的,当年老寨主和他的朋友一起起义反抗朝廷,后来起义失败,大家伙就来到清水坳。老寨主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他想建立一个公平的地方,在那里人们能不分彼此,互相帮助,不再因民族不同而仇视。寨子就在这样的想法下建成了,一开始大家相处的十分融洽,清水坳也在这种氛围中慢慢形成规模。可是有一天老寨主去世了,他的子女接管了寨子情况就变了。新寨主太年轻了,威望不够,压不住寨子里的人。时间久了很多人就慢慢开始忽略寨子里的规律。尤其是老寨主的弟弟,此人颇有野心,总想成就一番事业,老寨主在时他就很骄横,但总归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后来老寨主不在了,他就再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赵还君说的与陈宁心中猜想差不多,不同只是参与者和环境。就好比把寨子比作一个企业,寨主就是大领导,其他人就是员工,而在这个纷乱的年头其中隐藏的权利角逐只怕会更加激烈。
陈宁感叹人性的灰暗哪怕经过千年轮回百世也不曾改变。但约束和改善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对世界的诸多问题做出了解释,包含有人性、社会、道德、法律等等……其中道德是人们度量人性的尺子,法律则是突破尺度的惩戒。
如何让道德和法律深入人心,却是需要一套学说,例如儒学和法学,它们被书写成册被传为经典被授于学堂之上,以至世人都能知道它们,对此心存敬畏之心,只要有了敬畏之心那么社会才会稳定。
“再后来寨子后很多人逐渐忘记当初建立寨子的初衷,他们开始结党,选择自己意见相同人走在一起,人心开始逐渐分裂。于是寨主想着改变这一现状,他想要立威,想要让所有人重新拧成一条绳。”赵还君继续说道。
“赵无常是这些人中最能不安定的一个,所以寨主就想打压他来立威。”陈宁直言不讳道。
赵还君点了点:“对,你猜对了。而你的事也就成了一个引子。寨主想杀常尚明,就是那个抓了陆彩莲的小头目。而赵无常则想对付你,以此告诉寨主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不过这件事寨主站在了理字上,寨主真的要杀常尚明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但偏偏在这时出了意外,朝廷突然来使要招安。对于是否接受招安,大家出现了分歧。而赵无常手里有一千余人,可以左右寨子的命运,如今很多人都观望着他,他的意见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听到这陈宁就明白了这里的寨主是在为什么犯难了,这种事情准确的说就是老寨主遗留下的,让权力集中在部分人手中,后任者又指挥不动这些掌握权力的人,才出现了尾大不掉的情况。
情况陈宁大体了解了,这种事情老实说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如果是他是寨主的话也只做出和那个青年寨主类似的决定。当然在具体管理寨子的事他或许能给出一点意见。
“其实我对这种权夺利的事很不在行,但是我知道寨子发展到现在出现的这种问题的根本原因。”
赵还君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瞬而逝。她追问道:“什么原因?”
“老寨主想建立一个没有歧视和偏见类似乌托邦一样的地方,先不说这个理念本身的问题,就说他没有将新这一理念深入到每个人心中就已经有问题了。人们没有真正相信这个理念,其结果就是导致这个理念仅仅只是老寨主的理念。一旦老寨主去世了,他生前所说的都会慢慢被人淡忘。还有老寨主的目标太小了,只想偏安一处,让人看不到追随他的利益,就比如你说那个赵无常,他是有私心,但生而为人都有私心,赵无常代表的是一类人,如果能将这一类人的私心转为老寨主的理念服务的动力,两者就不会有矛盾。”
赵还君听得不是很明白,不是因为陈宁说得太高深,而是陈宁说的很多词汇都是现今没有的,陈宁一时也想不出其他代替的词语,他一股脑全说来就等着对方提问。
“乌托邦是什么?动力又是什么?”
“乌托邦是西域神话里的世界,类似我们所说的仙境吧。只动力就是为某些事出力。”
赵还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以你之言,寨子如今出现的问题要如何解决?”
“目标小,就定一个大一点的目标,你们不是反辽吗,那干脆自己拉起一面旗帜,完善并推广你们的理念,让世人都知道,煽动更多人加入你们,占领一座城、一个州,建立一个能让人安生的国家也未尝不可。至于如何让理念深入人心,很简单,将它们写出来,刻在石碑上,放在寨子门口,让所有人每天都能看到,看多了人自然就会思考,思考了就会记住,慢慢深入到心里。还有一点你们不是要追求公平吗,干脆一点就学前朝建立一个类似内阁的议会,寨主考投票选举。这样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前面的话乍一听听虽觉得像是邪教给人洗脑的感觉,但仔细一想其深层次的道理却是值得人深思,可最后的投票选举寨主让赵还君感觉有些儿戏。
“寨主也能选举的吗,这也太儿戏了吧。这话要是让其他听了去,你的性命堪忧啊。”
陈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充分相信你。如果换了别人我定然是不会说的。”
赵还君道:“读书人不都是学的孔孟之道,最讲纲常伦理和君臣之说吗,你倒是个异类,真不知道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陈宁再次笑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自以为意气风发的豪言,将来会变得的无比的沉重,无数人为之丧命,献血染红了整面旗帜,尸骸堆积如山。那些相信乌托邦的先行者用自己的血肉抒写一段残酷的历史,他们是男人女人孩子不分男女老幼。陈宁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想自己现在说的到底是不是过于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