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叶片展开团扇造型,颜色介于淡绿与金,脉络浅浅,努力表达脆弱之美。
“高度刚好,方便我推去晒太阳。”
看完RB枫金隐,南方观察严总的家。颜色简单,大面积用着浅色带纹理的灰,小部分白,窗边有棵大型绿色植物从沙发后往外伸展。物品整齐有序,没有到处摆照片,没有女性特征,也没什么生活气息。
两人围着餐桌旁这棵小型盆栽。
“喜欢吗?”严总问。
“喜欢。”
“想怎么安排它?”
“带回家养起来。”
“明天我给你送过去吧,接上你一起去买些要用的小东西?明天?”
“好。”对于明晚的即将发生,南方害羞又期待。
“我是不是准备点零食比较好?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严总为空冰箱感到抱歉。
“不用,想吃的时候再买就好了。”南方想,没必要特别去做什么。
严总帮南方捋了捋额前碎发,看一眼时间,半夜1点15分,喝掉最后一口酒,为自己开一瓶水放桌上:“对我有什么好奇,有想问的吗?”
“没有。”南方不好奇。
“那你听,我说?”
“好。”南方往后靠,拿着抱枕找个舒服姿势。
“你看,咱俩之前虽然在单位总见面,但没什么交集,直到小周离开想带走你,我发现不行,6人编剧组变5人,刚好够新节目艺人对接,再少一个哪忙得过来。后来,后来咱不就硬撑着做到现在,你们组带两个新人,目前也都可以各自干好份内事……”
“嗯?”南方打断:“干嘛半夜聊工作?”
严总尴尬,喝口水继续:“就是先铺垫一下……”
见南方点头,严总继续:“接触下来发现你这小孩能深挖,罪案题材不容易写,好好干吧!”
“等一下,我都困死了,脑子跟不上,你该不是喜欢我什么努力生活的样子?像那什么剧里?”南方想,这破铺垫和破表白,简直直男式可爱……
“哪有什么剧,看把你美的,主要还是聊得来吧,你也没什么年龄感。”严总把水递给南方。
“等等,这听起来怎么像我没你年纪大,但是你也不嫌弃我。我的天,我好好工作又好好学习,不值得夸夸吗?”南方摊手。
严总发现自己的铺垫有点长,及时放弃:“算了,咱跳过这段说重点吧,你近两年有婚育计划吗?”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
气氛无法再尴尬下去,南方想了想:“近五年都没有,一切阻止我实现职业化的计划,都是绊脚石。”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刚……怪不得谈恋爱不顺利,这样容易吸不到女性粉丝你知道吗?”严总发愁。
“全当你是夸我吧,我凭内容吃饭,不卖人设。”南方想,在去性别化这件事上,自己能做多少努力,就尽量去做。
“严老师,我读这两句给你,看你怎么理解。”南方翻看手机,找到备忘录:“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彼此需要了。你就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人了,我也是你世上唯一的狐狸了……”
“但什么是?”严总错过了阅读《小王子》的年纪。
“小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
“哦,我好像看过,没看懂……”
“不用懂。”南方决定为直男科普:“简短一本小书,每个人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解读,这就是文字的力量,文字本身只是表达,没有意义,意义是读者的增补情感,是追述的解释。比如,我说,如果你驯养了我,你享受驯养。有人会把它解读成是种不对等关系,实际上,它平等得很,因为驯养的权利,是我交予你的。我们彼此都给了对方想要的。”
南方解释完,严总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们俩完成了一个食物链闭环,相互汲取。在两人闭环里,我们都公平,甘愿。”
“可以这么理解。”南方去沙发边整理自己的背包。
严总感谢话题重新转到正轨,看了看时间确实很晚:“要回家?”
“嗯,回家变身去。明天你再见到我,画风就很女孩子啦!”南方想,待我剃完腿毛儿换上战衣。
夜深,月光在窗外窥探,云层结伴行走。两人下楼打车,十分钟后,南方到家给严总发消息:“晚安,严老师,我这么叫你好不好?”
“好,晚安,南同学。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严总外出约人谈事,南方去图书馆借书回家看。
萧红笔下的鲁迅,很生活化,对女子衣着的看法,对食物的偏好,对幼子的宠爱……
昨晚的课除了必读书单,助教推荐除了读鲁迅作品外,也读一读其他人眼中的鲁迅。
南方查完电子书平台,开始看从图书馆借的两本纸质书。鲁迅短短一生做的事,读书教书写书,倾注生命热情鼓励人民去选择自由、平等,反对屈从、崇拜,死后却被成神,成为民族之魂。这是他所期待的吗?
至少以写作者的角度来理解,与其过度解读鲁迅先生本人,不如去读鲁迅先生的文。
写字的人,多希望自己的影响力是作品本身,而不是生活。可人们热爱谈论别人的生活,尤其名人的生活,以此找到某种连接,某种优越,某种窥探快感。比起关心国之刚不刚,国之强不强,更关心自己何时一夜暴富。
大概深知如此,鲁迅先生唤醒教导的同时,也言辞警醒激烈,骂醒一些人,但只有具备学习能力的人才会做到醒,被骂还笑着感谢,哎呀鲁迅先生骂我了,今后还要恳请多多指教。
大半日过去,南方边看鲁迅,边思考下期作业写哪些内容。
下午四点钟,严总载着小树苗到楼下。南方下来接。
“重不重?”
“不重,就是怕碰到盆,水泥盆不经摔。”
小沙发和小树苗站一起,四点钟的阳光余韵留恋。
“和我想的差不多,挺小挺干净,有张办公桌。”严总观察一下南方的小屋子。
“我收一下电脑跟你走。”
“好,我先下去调个头,你慢慢来,晚上冷,多穿点。”
“好,我把它推窗边晒晒。”
推着小树苗去晒余下不足两小时的阳光。南方换了长裙,装起电脑,手腕搭一件卫衣下来。
“冷不冷?”
“不冷。冷再穿。”
车子启动,南方点开手机备忘录念给严总听:“我要买个浴巾、洗发水护发素、洗澡拖鞋。就这四个,别的小东西我自己带了。”
“怎么才这几个东西,口红什么的呢?”
“不用,这年头儿经济不景气,我们女孩子就口红多。”
“怎么说?口红还有经济学?”严总对办公室女孩了解不多。
南方解释:“你看呢,和同品牌包包衣服比,口红便宜啊,一百多到小几百,就能拥有国际大品牌,每月都能买,但没有一根用完过,也就满足满足虚荣心吧。”
严总收到科普笑了笑:“有道理。那我们就买完这几样,直接去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
“投给火锅一票。”南方举手。
“一票通过。”
平时很少逛街的两个人,只进两家店快速买完洗漱用品,花一个半小时在认真吃火锅上,周日晚餐的仪式感——慢下来。慢下来感觉周末像被拖得更长,享受更久,周一就没那么快来临……
“吃个甜筒,逛个书店就完美了。”南方用饼干挖冰淇淋吃,勺子递给严总。
“明早上班,先把你放公司,我去影视那边开个会。”严总聊起工作安排。
“不用,你直接去吧,我地铁。除了小森和胖姐,没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南方有自己的顾忌。
“小森和胖姐?”严总想远在英国的嘉达,严家,确实是让人感到复杂的关系。
南方挑挑眉毛,举起一本畅销书,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小声贴近:“这个系列太次了,打着鸡汤名义贩卖焦虑,他自己说生活不幸福的女性都是他的知己,你说他又不是妇科医生知心大姐,哪来的自信当情感热线?可是,他畅销,我好想给鲁迅先生打个电话,跟他告状这里有人卖劣质鸡汤……”
严总笑了笑摇头:“你让鲁迅先生省省心吧……”
临近七点钟,严总提议:“走了,回家吧。试试看我家住起来怎么样?”
南方伸出光滑手臂,另一只手扯起裙摆:“来摸我一下,春天第一次露腿,可白可白了……”
严总过来轻轻抓起手腕:“你一个女孩子,是不是脑子里还住了个直男,别撩裙子,咱回家摸……”
春天晴好的夜,云朵排列方向,和刚出锅拥挤的馒头一个样,云朵行走方向,和岸边横行的大闸蟹一个样,馒头与大闸蟹负责饱腹与美味,云朵负责欲望与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