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药、dissociat、su.
Mr.S在苏写下这几个字后,私下查到解释。对汉字的不熟悉,不影响拼凑字意。
成功查到“解离”和“药”的联系,了解到“解离”是中文里的解离症(人格分裂),dissociat是苏没有拼完的一个单词,大概因为来不及写或是不常用,完整的dissociat拼写是Dissociative Disorders(解离性障碍)。
至于字母“su”,是她留给自己的标记,防止丢失这段记忆,或是让另一个苏去发现谁才是身体的主人。
就连这种精神病症的成因,Mr.S也快速咨询了专业人士,通常情况下它来自遗传或应激障碍。
前者基本能够排除,遗传的话,苏有很大可能会更早发病,或长期间歇式发病,但一个弱女子落入人口贩卖组织,以苏做为医生的心理素质,长达四年时间保持顺利合作,发病原因大概是后者——心理压力或怀孕。
这就好办了,Mr.S决定不给苏用药治疗。手术医生可替换,已孕育的生命无可取代。
Mr.S回到自己房间时,苏也在,口红和裙子让人不必费心观察。
“Hi,my baby girl.”Mr.S开始试探她的学生人格。
苏举起手臂给他看,小声问:“Why did she...?”
“Um...”Mr.S想了想:“She?”
“Dr.Su.”苏语气肯定。
这……她竟然记得,还是认得出笔迹?Mr.S思考应对方法。
可笔迹有没有因年龄产生变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有同样笔迹?啊,不不,是两个人格。
这种情况,学生人格苏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一个人吗?知道中年医生苏的存在,但又不知道她就是她?相当于共用身体的两个人,学生苏认识医生苏?
但可以肯定的是,医生苏直到看完监控才明白自己在分裂,并且两个人的记忆也是分开的。
“Um...”Mr.S心里盘算着,对苏刚刚的疑问稍稍点头:“Maybe.”
Mr.S无法判断两个人有多少交集,只好让苏多说一些,最好是说到他们共同制造的小生命。于是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最近有什么东西需要买……
苏说手臂上的字大概是Dr.Su留的研究课题,实习期间要整理的资料好多,睡眠不足真的很累,随手记下了什么自己竟然毫无印象。
Mr.S点头,理解她的累。除了身份转换导致睡不够,也因为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与身体争夺养分。
“不如,你写张字条,告诉她你正在怀孕,如果有身体不舒服耽误的功课,很抱歉之类的?”Mr.S提议。
“是的,我正想这么做,放射科的工作需要暂时避开。”对于一个想顺利生下健康宝宝,又是医学专业的学生而言,苏真是个被完美利用的人才。
写完字条,苏对Mr.S说一会儿吃饭时再来叫她,自己先睡一会儿。Mr.S帮她盖好被子,拉过椅子坐床边守候,回想劳累又惊喜的一天,思考下一次面对医生苏的种种可能性该如何应对……
回字长廊响起工作人员脚步声,咔哒!铁门关起,新猎物入库,拍摄产品资料,迅速整理上架。
人类真是自信,自信到只要想,就可以制造新生命,仿佛自己能够永生。也正是因为无法永生,于是让基因延续,有多少人真的准备好对一个新生命负责,有多少人是为了自我满足。被制造者没有权利说不。
“很抱歉为您添麻烦,崇敬的Dr.Su.写信给您是因为近来得知自己有孕,我和男友S都期待TA的到来。一些对胎儿有影响的实习工作,我申请延后,可以吗?爱您的学生:苏。”
看到这张字条时,苏在自己房间醒来。盯着字母u的拼写方式,这段熟悉的字体,以及“男友S”,惊讶得喉咙滚过一个哽咽。
最近这么累,缺失的睡眠,反复倒带手术画面,每一个经手的供体交易,逐一侵蚀着内心坚韧。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没能更坚强些!为什么事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嘉达、友信、爸妈,对不起,我让一切无法收拾了……
知道自己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苏来到熟悉的药品间,想找些镇定类精神药物。
人格分裂、知觉失调、抑郁症、狂躁症等等,大多使用神经阻滞剂,这类药物的镇静功能让病人减少兴奋。
上次看过监控画面后,苏确定每次情绪激烈波动时,是触发意志消退的关键。如果靠镇定类药物保持情绪稳定,或许另一个自己没有机会跑出来搅局。
她竟然和绑架者相爱!还怀了孩子!苏无法接受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甚至有她和Mr.S制造的生命,即使她是自己。
门锁提示信息错误,苏站在药品间门口,反复输入密码……
“Don't do that,Dr.Su.”棕发白人在身后出现。
棕发把Mr.S的提议告诉苏。苏只要顺利生产,别再做伤害自己和胎儿的事,就不必等到先前的五年约定,产后直接放她自由,且一并搞定警方打扰。
苏当然懂得,如果拒绝,对方也有办法以囚禁方式达到目的。算了算生产时间,回家确实会提前些,想来自己手里没有筹码,抵抗明显不妥当。
“Cooperate?”棕发明知故问,等苏妥协。
叹气后,苏转身走开,留下微弱一声:“Yes.”
她哪里有什么选择,又怎知往后岁月里,原本优雅坚韧的自己会渐渐沉睡……
春夜三月,北京晴冷。风从阳台灌入心怀,如温度刚好的白葡萄酒,清甜舌尖,酸涩喉头。严总收到南方消息。
“这次真的赶不回上课了,我们在车河,回县里的路被连日雨水淹没。”附图片和定位。
严总点开定位看,车河镇,新节目筹备工作的最后一站。山峰连绵,出不去镇也回不到县的话,只有等水位退一些再赶往机场。
“好,安全重要,不要单独外出。你的课我找助教要一份视频?”
“不不,我会按时交作业给助教,电视台的十七都有录音,你先休息吧,我可以搞定。”南方回复。不要视频,一来怕干扰助教工作,二是录音更方便在交通工具上闭眼听。
回复完OK的表情,严总看着聊天页面,往前翻一翻也都是谈工作。不如,借着雨夜发展私生活,于是追问:“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南方想,什么日子突然要送礼物?正在输入,再次收到消息。
“还是我看着来,帮你置办个书架?”严总附一个得意表情。
“不不。”南方秒回,直男送礼物一般很吓人,如果可以的话,要么很小不占空间,比如首饰。要么用完可以扔,最惊吓的就是大家伙和小摆件。书架的吓人程度和大型毛绒玩具划等号。
“我想养棵盆栽,放在小沙发旁边,看书时候陪着我。”南方已经开始幻想在树下看书的样子。植物永远不嫌多,养死还可以扔,简直完美。
“好,那就当是植树节礼物吧!早点睡,回来见。”
看来,除了清明节都适合送礼物。哎?也不对,清明节也送礼物,只是送给故去的人。南方往窗外急雨里探出手,滴答答,落得比白天稍慢了些。
整理白天采集的素材,翻找行李箱,烧开水吃泡面。一小桶面热乎乎吃完,随身背包里有最后一条水果软糖。泡面、软糖、普洱熟茶,做为滞留车河的睡前宵夜,很妙。
车河是个又小又美的地方,资源整合完成度高,拥有地下矿产、有色金属加工等支柱产业。同时在农产品、人文方面也值得关注,节目组此次考察目的在于深入了解广西多民族文化,试图在生态平衡、环境保护与商业服务之间引发思考,有没有一个更好的方式,有利于人与大自然协同发展。
《番茄小车》的前期考察做了大量人文工作,这些能在节目里播出多少,制作组预案想争取5分钟内容,最近得到的投资方建议:1分半。理由是,大多数观众都是看明星的呀,取景地的宣传介绍在大数据分析里是被快进跳过的呀。
服务大多数观众喜好,才是一档收益可观的节目。这就很尴尬了,但投资方也给了B选项,片尾跑字幕的35秒可自由使用。
问题就在这里,1分半放进正片,与片尾35秒无法合并使用。节目的片尾需要放下期预告。制作方与投资方的拉锯战,由严总和其他股东去解决。
素材备份结束,南方洗好澡坐回电脑前,追一集电视剧,晾晾吹过的头发。一部春节前就播完的下饭偶像剧,断断续续还没看完。
每次看到有喜欢的演员都想追追剧,但点开一看有40多集,果断放弃。好在这部剧很良心,只有10集。
10集真的足够讲好一个故事了,谈恋爱的时长很够用,过日子的纠葛也丰富。毕竟新闻、生活,比电视剧更艰难离奇。唯一不足的是,男女主可能不够漂亮、没有滤镜。可谁要给生活加滤镜,想想就讽刺……
车河的雨停在后半夜,第二天上午,当地向导通知制作组准备出发。水位退了,可以通车。
“走啦,收拾行李到前台集合。”小时姐催两名新人编剧。
“小时,早饭。”南方从外面回来,提着打包的两碗粉和几个糯米团:“我行李在大厅了,你和两小孩儿吃一口热的垫垫,别着急慢慢来,外面还在搬器材。”正在装车的摄像组,行李比较多。
“啊啊啊啊啊!等咱回北京就要对接艺人啦!好想见到四字弟弟啊!”新人小孩儿兴奋。
“不想见大牧老师、脸叔、大头叔吗?”南方问。
“这都老男人了,哪有我们四字弟弟可爱!”两小孩儿迅速解决一碗粉,喝完热汤打包行李。
南方摇摇头离开,去前台拿行李。哈哈,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