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J表露的冷漠。
这是我在第三次光顾J的小店后的直接想法。但是后来冷静下来再想想其实不只是J这样，这副样子我也是拥有的，每个人都拥有这样一副丑陋的嘴脸而已。
J的小店里一排店长推荐的饮品全都是酒精饮品。
午后，我和J面对面地坐着。我继续尝着他自称最新研究出来的饼干，其实和上一次尝到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这次的比上一次软一些，牛奶的味道更佳浓郁了。
“你加了多少牛奶？”我问J。
“独门秘方。不外传。”J看着被这极其浓郁的牛奶味弄的有些烦躁却依旧舍不得眼前的美味的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再少放一点。”天气渐冷，J开始穿了件灰色的毛背心在白衬衫外面，颇有些价格高昂的西餐厅里waiter的味道，趁着他那双灰色的桃花眼格外吸引人。
我心想着这副犯花痴的样子可不能当着J的面表现出来，不然他大概会笑话我了。
一辆汽车在街道上停下，女人从车上走下来，推开小店的大门。浅蓝色的风铃叮当作响。
J站起身来，走到柜台，等着女人点单，一副和我第一次来店里时见面一样的样子。
抽搐了很久，女人点完单，在墙角的位置上坐下。她大概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是处于叫姐姐还是叫阿姨的尴尬年龄，脸上的妆容比较精致，干练的样子目测是个上班族。
J端给她的饮料比我喝上瘾的梅子汽水好看了不少，有色彩有层次，让我看着十分心动。J看出来我的渴望的目光随着他一路拿着托盘的手移动，又十分贴心的调了个迷你版的给我。
“未成年人还是别多喝酒了。”他低声说，大概是因为店里不是熟客，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很多。
“谢谢。”我已经蹭了他不少饼干，再多一杯好喝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相比于果汁的清香与酸甜，酒精的味道算不上强烈，但是喝下去依旧让人头有些昏昏沉沉。
不知道是女人只是单纯的口渴想快速的解决问题，还是突然有急事，她在翻了几下手机之后就匆匆离开，桌上的饮品还剩小半杯。
J从吧台的椅子上慢悠悠地下来，收走了杯子，把它洗净后回到我对面。
“味道怎么样。”J问我。
“我觉得比饼干好太多了！”我跟他说。
“你这个比较可不怎么样。”J挑来挑眉毛。
窗外的风铃在响，女人驱车离开。甲壳虫般的车子一点一点里店铺远去，最后从一个远处的点变成一片虚无。
我回过神来：“对了，她不是开车吗，你怎么还卖给她酒精饮料？”
J一脸冷漠：“这度数也不是很高。如你所见她也没喝多少，而且这条路上遇不到什么警察。”
我：“但是喝完肯定会有点不清醒吧，就像我现在说话这样没头没脑的一样。”
J：“第一，你说话没头没脑也不是一天两天，不是它让你降智的；第二，其实说白了，她喝完酒了神智不清万一真的出事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说万一。”
J表现出少见的冷峻。
我：“别这么说···虽然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毕竟你又拿了饼干，然后在这吃个不停。”
J：“这不是心情好不好的事情，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我：“怎么说？这样看起来很没有同情心啊。”
J：“她也知道她开车但是她还是点了标注有酒精的饮品。这点她自己都懂，为什么还要我去提醒？你也看到了，她刚刚明明犹豫了很久，然后才作出了这个决定。每个慎重的决定都应该得到尊重的。”
我：“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感觉还是不能苟同。”
J：“但是你也没有起身去停止她的行为或者干预她的决定。”
我：“她已经下单了啊···而且我和她也不认识，这样真是太冒昧了。”
J：“那真是巧，我也不认识。”
停顿了一下，J继续说：“这不过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冷漠罢了。”
我：“但是你不能否认见义勇为之类的吧。”
J：“那都是一时的冲动，被社会的道德良知绑架了而已。我打比方说什么约会情侣救落水孩童之类的，要是他们再思考思考就会想到救这个孩子不光会耽误他们自己的时间，还会浪费精力，而冷漠旁观的人着实很多，他们如果只是看着是对于自己完全没有危害的，真正遭殃的只是孩子。出于利己主义来说的话，浪费时间去帮助别人是一件不怎么合理的事情，特别是在不去帮助也没有危害的情况下。再说说一时的冲动吧，我认为那应该是源于人心里向善的欲望的，而理智一般都是和内心的欲望作对的，所以上面的事件犹豫一下的结果可能是不一样的。”
我：“你这话说的真是让人费解···大概是我之前没怎么碰过酒精所以听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
J终于收起了他那一副看起来凶神恶煞冷漠的样子，“真是的，我觉得我要是再长篇大论你就要睡着了。”
然后我与J告别，略有所思的离开。
心情不是很好。
其实我讨厌J表露出来的冷漠。
因为我也时常露出这样的冷漠。
大概我是讨厌表露出这样的冷漠的。
所以我讨厌这样的J，而不是J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