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也是一个心有玲珑的人,他明显感觉夏梦有些不自然,可能是常年看书的缘故他很敏锐,同时也很有修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看书的时候,总喜欢听音乐,总有触动”
“必须是纯乐器的”,夏梦回过神笑着说到,男孩有些愕然,随后两人相顾而笑
“我学过乐器的”
“哦是嘛~是钢琴还是大提琴”男孩双眼放光,感到好奇,他真的很了解这个长相甜美,身材高挑,又精通乐理,眉宇间却有些忧郁的少女有何故事
夏梦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老祖宗留下的还没学会呐,那会有心思去学那些”
“你是?”男孩试探的看着她,夏梦一愣随即明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喜欢传统”
男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那是古筝、古笛还是~”
“唢呐”
没等男孩说完,夏梦直接打断他,男孩一脸愕然,他的母亲也是一脸呆滞,“什么~”
“唢呐~”夏梦望着他们的表情,浅浅一笑,喃喃自语,“他们当时也是这个表情吧~”
“听说你要学乐器,你学什么啊?”
“唢呐~”
向槐序和莫温心一脸懵,“唢呐是什么?”莫温心试探着问,向槐序也是一脸疑惑
“不知道~”夏梦耸耸肩。是的,不知道,才五年级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唢呐是什么,甚至是第一回听说
那天,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夏梦和母亲刚从外婆家回来走在旧城巷子里,虽是打着伞可是仍有一两点飘在眼前。抬头,似乎漫天压抑乌云,伸手可摸
这时,从那迂回婉转的老巷子里,传出凄凉的唢呐声,和着漫天细雨,幽凉的微风,吹打在夏梦稚嫩的脸上
她像失了魂,寻着唢呐声穿梭在老巷子里,灰蒙的天空,柔绵的细雨,给这深不见底的老巷,抹上了深邃神秘
夏梦就这不知疲倦的寻着,母亲在后面着急的喊着,直到在一间有些破败的老屋面前停了下来
一位老人闭着眼睛,心无旁骛的吹着唢呐,夏梦乖巧的站在一旁,母亲追上前去,没有打扰只为夏梦挡住雨
老人吹完了,两行老泪划过满是沟壑的脸庞,夏梦立即上前
“爷爷,我想跟你学唢呐~”
老人猛地抬头,一双混浊而有情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母亲更是一脸呆滞站在后面,老人看了看身后的母亲,夏梦也随即望去目光炙热,母亲日渐老态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好像明白什么也就释然了
老人当时并没有收下夏梦,一句话也没说,就把门关了。夏梦一直在门外站着,直至天黑,母亲一声不吭的等着,直到夏梦低着头往回走
“学唢呐,很苦的~”
“不在乎~”
赵洁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一个星期后,赵洁突然跟她说,老先生同意了,不过他只有傍晚才有时间
夏梦欣喜若狂,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赵洁突然觉得什么都不为过,怎样都值得
就这样夏梦每天放学直奔老先生那里,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如此,年年如此,直到老人家去世。
老先生曾直言不违,夏梦没有学唢呐的天赋。她却很执着也很能吃苦,这对一个刚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老人家很疑惑,她如何这样偏执
赵洁沉默不语,向槐序和莫温心也曾问过夏梦,夏梦也沉默不语。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大家都冲着钢琴、大提琴等乐器,几乎没有一个孩子学唢呐,更不要说一个女孩子了,她显然成了一个异类。
直到夏梦刚熟练掌握一首曲子时,就迫不及待的跑向爸爸墓地。好奇的赵洁跟在她身后清晰的听到,夏梦吹得不是哀乐是喜乐。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到不可思议。
这份疑惑直到赵洁年老,直言问夏梦,为何学唢呐
夏梦回答,“当时我寻着唢呐声跑了很久,我数着我跑了多少条巷子,跑了多少步。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唢呐声真的很醇厚,绵长以及~大”
说到大,她顿了一下,是的很大,幼时的夏梦想着它能大到穿过黄泉古路,绕过奈何桥,点过孟婆汤,在空旷的地府,绵长久绝,余音绕梁
“他一听能听到,一定能的”夏梦抓着母亲的手,母亲伸手摸着夏梦的脸颊,“所以,你三十八岁才嫁出去。孩子何苦呐~”
夏梦没有说话抓着母亲的手,低着头。她学唢呐,没学一首哀乐一首丧乐
夏梦深深吸了一口气,往事如烟,虽随风散去却仍有余味;闻着是人间百味。
夏梦望着久久未回神的母子,“可有什么不妥嘛?”
男孩回过神,望着夏梦清澈的眼睛,自嘲一笑,“学唢呐,很苦吧?”夏梦一愣没想到他会再问,却是牵起了那段记忆
“夏梦走吧!”向槐序很熟练的替夏梦收拾文具,莫温心等在门口。“从今以后,下午放学就不用等我了”夏梦接过书包,独自一人朝屋外走去。莫温心和向槐序相顾一愣,“为什么?”
夏梦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到,“我要学唢呐”
夏梦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心中的太阳走去,她没有考虑过也不会考虑会有什么影响,她只知道今日选择今后不后悔
站在那个破旧老屋门外,夏梦定眼望去屋内老先生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没有要招呼夏梦的意思。而她却是欣喜的,因为门开着,夏梦抬脚正要进去时,老先生开口了
“你知道唢呐是什么嘛?”夏梦一愣,摇摇头,“你会怎样对待它?”夏梦还是摇摇头,“为什么要学?”夏梦沉默不语,老先生闭上眼睛摆摆手,“你走吧~”
夏梦听了这话立刻急了,眼睛瞬间湿润,着急的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说不上来
“我答应过会收你的,不会食言”老先生起身慢慢的掩上门,“好好了解一下唢呐,再考虑,若是明日你还来,我想听你说说”
说完也不管夏梦把门关上了,夏梦没有犹豫发疯似的往家里跑
家里赵洁正在装盒饭,夏梦砰的一声就把没打开,望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嗔怪一声,“怎么这么毛燥”
说着去厨房到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不是去学唢呐嘛?你怎么~”
“妈你知道唢呐嘛?”还没等她说完,夏梦就抢先打断,急切的望着赵洁
赵洁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夏梦,看着她炙热的眼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夏梦急的直跳脚,慢慢的就哭了,“我不知道,爷爷就不会教我了”夏梦不停的重复,眼泪不停向下掉。直接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赵洁第一次看到她撒泼
“去承德叔叔家吧!他家有电脑”
夏梦似乎看到了新希望,拽着赵洁就往杨承德家里跑,赵洁衣服都没换,系着做菜的围裙陪着夏梦
“小梦,怎么想到来看叔叔了啊”
“叔叔,我要用电脑”,看着夏梦急切的神情,杨承德想都没想点点头,夏梦一头就冲进了房间里
正好撞着刚出来的孙梅(杨承德的老婆),“嘿~你这小家伙,慢点”
夏梦没有理,直接进了房间,孙梅没好气的笑了笑,“这孩子,怎么这么毛燥”
随后望着赵洁,“嫂子你别站在了,坐吧”
赵洁点点头,杨承德望着她,“我知道,家里还有几个苹果,我去削”
“不用这么麻烦”
“嫂子,跟我们客气就太见外了”说着笑盈盈的就去削苹果了,赵洁就和杨承德聊聊家常,主要是聊夏梦
孙梅削好苹果给夏梦送去,出来时疑惑的望着赵洁,“小梦,怎么在查唢呐”
“她在学唢呐”
“什么~”听到这个,杨承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嫂子,你知道唢呐是~是~”,杨承德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目光呆滞的望着赵洁,“嫂子,就这么由着她”
“她看到的,她亲眼看到的”,听到这个杨承德脱力一般瘫坐在沙发上。
“而且唢呐也是中国古代乐器,没什么”
“但是,她女孩子啊~”
“那又怎么样呐!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