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身着白袍,手持白枪,威风凛凛的站在天水宫的宫门之前,那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使得他对面的一众天水宫弟子,全都噤若寒蝉,竟没有人敢对他出声问话。
“我到这里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进去和四海圣君的遗蜕道个别。”
遗蜕?那名华山弟子听完了白将军的话,登时便愣住了。难道四海圣君竟然死了?
不可能!他摇了摇头,倘若这件事是真的,那可是震动玄门的大事,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天水宫的弟子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圣君归天的?”
白将军仰天长笑道:“你们以为秘不发丧,封锁消息,这件事便没有人知道吗?”
他一抖长枪,对那名弟子道:“还不与某家让开,难道你们当真要我硬闯不成?”
那名弟子颤声道:“你敢!”
白将军冷笑道:“我敢不敢,你应该看的出来。只不过我昔年和你们圣君总算有过一段香火之情,若是这么闯进去,难免坏了往日交情。”
他说完这番话,将长枪迎风一挥,一道黑气猛然而至,登时将宫门两旁的石狮击碎,化作漫天白屑,随风而去。
“住手!”
一个白衣飘飘,怒目圆睁的少女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
她冷冷的望着白将军,用寒若冰霜的口气问道:“你就白将军?”
白将军颔首道:“某家就是。你是什么人?”
白衣少女长长吐了口气,淡淡道:“我是天水宫的公主,水柔儿。”
白将军笑了笑:“既是故人之后,见了你父亲的旧交,就该依足礼数,请我进去说话。”
水柔儿道:“我听父亲说过,你和他曾在十年之前,于黑山白水之地,大战过三天三夜,是吗?”
白将军道:“他当日虽是依仗宝物,才和我斗了个不胜不败,但我还是佩服他那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的。”
水柔儿杏目一瞪,厉声道:“果真如此,你就不会趁着我父亲归天,来抢我们的天水珠了。”
白将军脸色一变,很快恢复如常,缓缓道:“天水珠乃盖世珍宝,你父亲既死,你们已无力保全于它。倒不如交给我,异日天水宫有事,我也可对你照拂一二。”
他这般直承其事,言明的确是为了天水珠而来,天水宫的弟子听了,纷纷露出愤然之色。
水柔儿道:“这么说,你一定要拿到天水珠?”
白将军微笑道:“我知道你母亲年纪老迈,弟弟又不过垂髫之年,你父亲一死,天水宫自是由你掌持。哼!凭你这样一个小小女子,又怎能保得住天水珠?”
水柔儿紧紧抿着嘴唇,沉思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口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白将军摆手道:“我已说过,我来只不过是为了天水珠,顺便在你父亲的灵前,和他说一说话,并不打算为难你们。”
水柔儿叹道:“可是天水珠是我天水宫的象征,如是没有了它,天水宫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她挺了挺胸膛,肃然道:“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白将军饶有兴趣道:“你要和我做交易?我实在想不出,你能用什么东西,令我放弃天水珠!”
水柔儿一字字道:“我自己!”
她这三个字出口,身后早有十几名天水宫的弟子冲到她的身前,其中一人厉声道:“魔头,你有种就将我们宫中上下全都杀了!否则,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那名弟子的话音未落,白将军寒着脸道:“你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长枪一指,眼见就要出手杀人,水柔儿当即越众而出,站到了那名弟子的前方,将他护在身后。
水柔儿道:“你不肯?”
白将军将水柔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慨然叹道:“四海圣君有女如此,也算走的安心了。”
他双目闪动,在四周环视顷刻,又道:“但这天水珠,某家是要定了!”
当此之时,一阵拐杖声“咚咚咚”从远方传过过来。
白将军循声而望,只见一个弯腰驼背,双鬓皆白的老太婆,携着一个身材幼小,满面凄然之色的小孩子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那老太婆到了白将军面前,先是敛衽一礼,接着将那小孩子推到了身后,朗声道:“先夫在世之时,曾多次对老身提起白将军,他说将军英名满天下,日后若是到了敝处,定要好好招待。”
白将军点头道:“原来是天水宫的水夫人。”
水夫人身后的水柔儿来到母亲身旁,正要开口说话,水夫人对她摆了摆手手,示意她退到一旁。
“听说将军到此,是为了本宫的之宝天水珠?”
白将军道:“天水珠本是天物,自古天赐之宝,有能者皆可得知。水夫人,既知某家来意,可否慷慨相赠?”
水夫人叹道:“将军说的话诚然不错,只是这天水珠乃镇宫之宝,老身实是不敢擅专……”
她一指水柔儿,接着道:“刚才我那女儿曾说,愿以自己换取天水珠,将军可听清楚了?”
白将军道:“某家又非贪色之辈,要令爱何用?”
水夫人凄然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老身想来,将军欲得宝珠,其意不过是想要利用珠内的先天真水之精,用来淬炼魔体,是吗?”
白将军道:“那是某家的事,不劳夫人费心。”
水夫人道:“将军可知,天水珠是如何施用的吗?”
白将军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某家虽不知道,但凭我千年道行,只要假以时日,还愁不能尽窥珠中奥妙?”
水夫人摇头道:“你错了。天水珠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除非有我水家后人的独门术法,否则任何人也不能使用它。”
白将军冷哼道:“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水夫人一言不发的来到水柔儿面前,将右手放在水柔儿的头上,怜爱的在她头上拍了拍,眼神中顿时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
“孩子,委屈你了……”
她的话说了一半,泪水已然悄悄从眼中留下。
“你要记住我的话。”
水夫人昂起头,随手擦去泪水。她不愿白将军看到她的泪,不愿他看到自己的柔弱。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坚强。她要用这颗坚强的心,让水柔儿明白,只要水家还有一个人活着,任何人都不能抢走水氏历代先祖,都珍逾性命的天水珠。
水柔儿强忍住泪水,小声道:“我明白。”
她大步上前,扬声道:“天水珠是天赐灵宝,但除了水家的人,任何人都不能施用。可是……”
她说道此处,俏脸一红,继续道:“我自幼在父亲的教授下,以天水珠中的‘水魄之精’修炼元神,现下已修成了水灵之身……”
她低下头,好像接下来已不知该如何措辞。
水夫人淡淡道:“所以你只要有了她,也就能达到以真水之精,修炼魔体的目的了。”
白将军沉吟半晌,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水夫人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我,会不会用这种事来骗人?”
白将军叹了口气:“好,我相信你。”
胡天香把水柔儿的故事说到这里,花照月双目一凛,展颜笑道:“好了。”
“好了”的意思是什么,胡天香自然明白的很。
她微微一笑,拉住花照月的手,在她的皓腕上按动顷刻,笑道:“你终于恢复法力了。”
花照月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双手在空中虚打了两拳,接着吁了口气:“接下来我该去找他们两个了。”
胡天香道:“不是我,是我们。”
花照月想了想,叹道:“其实你能来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但现在你根本不必和我一起去冒险的,毕竟你是妖族的人。今天的那些客人……”
胡天香摇了摇头:“你莫要忘了,除了你之外,蓝梦还也是我的朋友。”
谷道清幽,静寂无声。
“你猜那些客人都到哪里去了?”
花照月和胡天香走在谷中的树林之内,小心翼翼向四周的角落中观察着。
“我听说水柔儿平生喜静,最讨厌热闹。若是我猜的不错,那些人应该被她安排在谷中的某些地方休息,如无要事,是不敢在这里现身闲逛的。”
胡天香说着话,蓦然目光一闪,悄声道:“你看那里!”
花照月顺着她的手指所向,但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提着篮子,施施然从对面走了过来。
“是翠香!”
花照月笑了,她压低了声音,对胡天香道:“看来她很有可能是为任、蓝二人送饭的,我们跟着她。”
翠香今天的心情很不错,那些往来的客人所送的礼物清单,被水柔儿懒懒的看了一眼之后,随手将其中的几样珠宝赏给了她。
这几样珠宝,对于世上的凡俗之人来说,也许倾其一生,都很难见得到一面。
她虽然在水柔儿的指导下,在道法上有了一定的根基,已可算得上是超凡脱俗。但女人毕竟是个女人,女人对珠宝,天生就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所以她一面走着,一面不时低头望向脖子上那条闪耀着银光的项链,浑然没有发觉,身后竟偷偷跟着两个身影。
她转过一条弯道,顺着崎岖的小路,来到一道溪流前。从那条小溪对面的山壁上,找到一块凸起的石块,在上面轻轻按了三下,那山壁上发出一阵响动之后,旋即出现了一个门户。
“原来是这里。”
花照月大喜之下,正待现身抢到石门之前,先行治住翠香再说。胡天香却在她的肩头一拍,摇着头将她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