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花照月一向是个做事干脆的人,所以这个好字出口,听来自有一派豪迈的味道。
众人听了她的话,正自纷纷点头,拍手赞扬之际,花照月却又板起了脸。
“可是我要先见一见那位玄门前辈,如是他到时无法施用‘回春镯’,也就怪不得我了。”
无量道:“这……”
度空微笑道:“难道姑娘信不过我等?”
“当然信不过!”
这声音从门口甫一传来,大厅中登时阴风四起。
“白将军!”
也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却几步,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白将军来了,他是笑着来的。
“胜景常见良朋至,妙地自有佳客来。某家和诸位虽非朋友,也称不上佳客,但总算还是客人,难道客人深夜到此,做主人的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风四海望着白将军神威凛凛的模样,缓步走上前来,拱手道:“阁下来此,不知意欲何为?”
白将军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在此商议,要如何对付某家,是吗?”
风四海道:“是又如何?”
他本来是个十分风趣的雅人,此时面对着白将军这等魔道巨擘,竟也不禁有些紧张。
白将军笑道:“我只想知道,你们来向那小姑娘借‘回春镯’,当真以为区区一件法器,便能对付我和我那位朋友?”
花照月笑盈盈的道:“我听说你纵横四海,总是独来独往,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朋友?”
白将军仰天打了个哈哈,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心中一寒,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移注到一旁,避免和他目光相对。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应该关心的,是该不该将‘回春镯’借给他们。”
花照月昂然道:“这好像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是吗?”
白将军道:“你错了,你当真以为他们求取‘回春镯’之后,能将它再还给你吗?”
花照月好像存心要气气他,越是像白将军这种颐指气使,骄傲自大的人,她越是想要看看他暴跳如雷,三尸乍跳的样子。
所以她想也不想,很快应道:“还不还是他们的事,借不借却是我的事。哈哈!你越是不希望我借,我就越是要借给他们,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说到最后一句,瞪大了双眼,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白将军的眉头,十足一副刁蛮小姐的派头。
白将军果然像她想象的一样,即刻被她气的脸色大变。
风四海见状,当下静静地的向花照月身旁移动了几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白将军冷哼道:“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
风四海苦笑道:“挡不住,我还是要挡。你莫要忘了,我是此间的主人,她是我的客人。若是客人在我的地方出了事,我以后还怎么吃这行饭?”
白将军望着他的眼睛,颔首道:“好,你总算也是个英雄。”
风四海道:“如果这样就已算是英雄,世上的英雄岂非太多了些?”
突然间,一道似有似无的劲风向风四海的前胸袭来。
风四海双眉一轩,扬手打出一道玄光,跟着身形急转,向后倒退了三步。
“魔头,暗箭伤人,无耻之极!”
风四海身后的无量当先骂了一句,跃上前正要动手,白将军却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
“我只不过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你大可不必担心。”
白将军指了指风四海的胸口,沉声道:“和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小心些。否则,纵然这里高手遍布,某家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威风凛凛的说完,对花照月道:“你跟我来。”
花照月微微一怔,蹙眉道:“你要我跟你到什么地方去?”
白将军道:“你放心,我只想和你谈谈,绝不会动手伤你。这里的人太多,我看了讨厌,你如识趣的话,还是跟我走吧。”
度空口念一声佛号,大声道:“魔头,你到了此地,难道还想走吗?”
白将军大笑道:“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想拦得住我?”
周围顿时没有了声音,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单凭他们这些人,是绝无法拦得住白将军的。两个时辰之前,他们数百位高手联手,也未能伤的了白将军一丝毫发,何况眼前的区区十余人?
花照月见他们沉默不语,眼神中均露出犹豫之色,当下哈哈一笑,大步走到了白将军的身前。
“我只喜欢听有趣的事,你说的话若是无趣,我马上就回来!”
白将军笑道:“有趣也好,无趣也罢。我担保你和我出去,比和这些玄门正道中的蠢货呆在一起,要舒服的多。”
花照月摸了摸鼻子,浅笑道:“那你还等什么?”
她正要抬步前行,风四海立时拦住了她的脚步:“姑娘,你不能去?”
花照月的眼中虽然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但一张脸却沉了下来:“脚在我的身上,我要到哪里,难道还要你的同意?”
度空朗声道:“诸位,我等目前虽然人单势孤,但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魔头,残害花小姐!”
无量道:“不错,大家一起出手,叫这魔头尝尝我等的厉害!”
白将军冷晒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但见他随手一挥,屋子中顿时涌出铺天盖地的黑气。他就在这黑气之中,极快地拉着花照月的手臂,跃出了黄泉客栈。
明月朗朗,溪水潺潺。
明月照在水中,水中映着明月。花照月坐在溪旁,白将军负手而立,站在她的对面。
“你为什么还不开始?”
花照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顽皮的将它扔到了小溪之中,看到溪流中泛起的涟漪,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死!”
白将军的目光,一直盯着花照月的双眸。她的眸子纯洁而闪亮,仿佛天地间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掩去它本来的光华。
花照月懒洋洋的道:“其实你昨晚那一枪,在刺到我面前之前,我的确有一点害怕的。”
白将军饶有兴致的道:“可是你当时却在笑。”
花照月笑道:“那只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如果该死,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既然是躲不了的事,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白将军颔首道:“不错,一个人不能笑着生,但能笑着死,也算是没有到世上白白走一遭了。你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
花照月眨了眨眼睛:“我这个很有趣的小姑娘,能不能问你几件事?”
白将军道:“当然可以。”
花照月捋了捋鬓边的乱发,对着溪水中白将军的倒影问道:“昨晚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白将军哼了一声,缓缓道:“那九尾天狐大言不惭,以为可以凭她的本领拦住我,让你们成功脱逃。其实我只要全力一击,她顷刻间便要丧魂陨命,哪里还有余力掩护你们逃命?”
花照月颔首道:“我相信你的话,但也正因如此,我才奇怪的很。你为什么要放过我们呢?”
白将军俯首而望,对着脚下匆匆流去的溪水,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种奇怪地的神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有没有想过,昨晚的那一枪,纵然有九尾天狐的保护,我也可以杀了你的。”
花照月的眼中即刻又出现了那一枪的影子,虽然她现在仔细思来,那一枪似乎很慢,但此刻却蓦然惊觉,正是因为枪势太慢,是以枪上的魔气才会更重。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花照月越想越是奇怪,她想到要紧处,陡然失声道:“你早知道胡天香在附近,那一枪是要引她出来?”
白将军朗声笑道:“你猜对了一半。”
花照月喃喃道:“一半?”
白将军道:“我要引出的人,并不是她。”
花照月道:“不是她……那是什么人?”
白将军望定花照月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真不知道?”
花照月茫然摇了摇头,她反问道:“你认为我应该知道?”
白将军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你说不知道,一定是真的不知道。我看的出你是个不会说谎的女孩子。”
花照月俏皮的一笑:“那你就要当心了,我若是骗起人来,常常都骗死人不偿命的。”
白将军又叹了口气:“你除了不怕死之外,还不怕我,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敢跟我开玩笑的人。”
世上有很多人,可以做到不怕死,但如是碰到了他的这种终日阴灵裹身,煞气满溢的魔头,却很难做到不害怕——天地间有很多事,本就比死亡可怕的多。
所以他成魔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更没有人能和他像此刻这般,坐在一起愉快的聊天。
白将军望着花照月的倒影,轻声道:“你的师长有没有对你说过,玄女派的以前的事?”
提到自己的师门,花照月登时来了精神。
“你知道玄女派的很多事?快说来听听,我跟了师傅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她说过有关以前的师门中事。”
白将军蹙眉道:“玄女派历来一脉单传,只有一个师傅,一个弟子,她怎么连这些都没告诉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