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自古文人墨客皆爱梅花,茂密树林里,只一株梅树,就能夺人眼球,它枝丫繁复,曲曲折折,含苞待放的花蕊尤是可爱。
“我先来画一幅,”白练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侍卫们刚摆放好桌椅物品,她就立即开动,不稍一盏茶功夫,挥笔而就。
赫尔温见她画完后,还偷偷摸摸往底下写了一行小字,忍不住好奇,探过头去看。
“不行不行,我写了秘密,你不能看,”白练神秘兮兮的写完,等墨迹干了,就赶紧收起来,放到自己带来的盒子里,“我要把它埋在这株梅花树下,等很多年后,再挖出来看。”
“来人,替王妃挖洞,”赫尔温纵容的摇摇头,招呼一旁的侍卫过来帮忙。
“看来,今晚真的要在山上过夜了,”等到夕阳西下,花蕊依旧静悄悄的。
“我们去那边的木屋休息,这里太冷了,”即使临时搭了一个帐篷,也没有真正的房子保暖,赫尔温扶她站起来,“那里烧了炭,更暖和些,反正这么近,等真的开了,我们再过来看也不迟。”
“也好,”白练同意,其实很遗憾不能看到整个开放的过程,一树的梅花,一点一点,一个一个绽放,应该会很震撼吧?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白练慢吞吞的收拾好,走了几步,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回过头,正巧看到顶端的一朵在徐徐的展开,如果不是她视野正好对上,可能还真的难以发现。
“真的开了,赫尔温,梅花真的开了,”白练扯住赫尔温的袖子,开心的蹦了起来,一朵,二朵,三朵……
她看得目不暇接。
赫尔温只看着她,知道她保持着小姑娘的心性,却不料,真的是个小姑娘,又蹦又跳,还掰手指头数,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就流露出一丝宠溺。
山的另一头,一抹黑影定定的站着,他的手上拿着一节竹管类的物件,看得,似乎就是白练她们的方向。
“好香啊,”快开的七七八八时,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白练深吸了一口气,“好好闻的味道,似乎比一般的梅花都要香。”
“确实如此,”赫尔温同样深吸一口,她一直动来动去,还垫脚,连大氅的带子散了都不自觉,他伸出修长的十指,帮她重新轻轻系好。
不对,这个味道……白练闻着闻着,突然心里一个咯噔,这个味道不对劲,虽然香,但仿佛带着……
“王爷小心……”身边一名侍卫只来得及警告,就迅速倒下。
“保护王……”另一名说到一半,刀未出鞘,也跟着倒下。
“该死,”赫尔温蒙住口鼻,武功最高的丁散被他派出去执行任务,由此看来,算计他的人,应该是掌握了他的行踪,都怪他大意。
“捂住口鼻,快走,”赫尔温一手拉着白练,一手提剑,朝着马匹跑去,他们要尽快下山,和大队伍汇合,才能保证安全。
晚霞下宁静的山林,扑棱扑棱飞过一行小鸟,似是受惊了,窜向天空。
二十多名黑衣人,束巾长剑,齐刷刷的,无声无息飘落在四周,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听我的话,待会儿我杀出一条路,你趁机就赶紧跑,他们的目标不是你,知道吗?”赫尔温知道吸入迷药的自己撑不了多久,悄悄的关照白练,索性她不会武功,导致药效发作的慢,“实在跑不动了,一定要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躲起来,丁散会来找你。”
白练握住他的手,坚定的点头,这个时刻,她知道自己是他的拖油瓶,只有让他安心对敌,才有一线存活生机。
赫尔温的武功不弱,加之他不惜性命的砍杀,果然如他所说,杀出了一条血路,白练乖乖的,遵照他的吩咐,呼哧呼哧的拼命跑……
“别跑了,你快喘不过气了,”跑了一个山坡,白练的面前,挡了一名黑衣人,从他的装扮看来,很明显是首领。
“果然是你,”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嗓音,白练顿住,她苍白着脸,累成深紫色的嘴唇不住颤抖,“你还是下手了。”
“虽然提早了,但我觉得这个机会不错,”黑衣人声音冷漠,“若非顾忌到你,否则,他早就是尸体一具。”
迷药虽强,总不如毒药有效。
“你只要他的权力,何必要他性命呢,”白练叹息。
“他最不该做的,就是对你有了非分之想,”黑衣人恨恨道,赫尔温残酷狠戾,却对她笑意融融,宠她,爱护她,凭什么……
“当初,我答应做你密探就说过,从此,不再掺和男女之情,”白练转身,“你也答应,给我自由。”
“如果他不让你出来,谁会知道,嫁给他赫尔温的人是什么模样,等我灭了摄政王府,再重新为你安排一个身份,你就依然能够在我身边。”这是他最初的愿想,他信不过任何密探,只好把最信任的她送出去。
“既然,你的心愿要完成了,可否也容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白练定定的看着他裹藏的好好的眼眸,他总是这般谨慎,即使知道空无一人,也不会露出真容。
“你想做什么?”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黑衣人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
白练的身形一晃,竟然飘出几丈开外,“你清楚,我不会武功,但我的轻功,天下无双。”
“白练,回来……”黑衣人的声音,痛苦而隐忍,他终究不会大声说出来,喊出来,怕被激战中的赫尔温听到,即使,根本就听不到……
白练这一刻的心痛,大概来自于原主本身的。
赫尔温被逼到了山崖边,他往后看了看,援兵未到,跳,生死未卜;不跳,必死无疑,他赌自己的运气,即使缺胳膊短腿,也比当场殒命要好。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朝山崖下一跃。
赫尔温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普通人坠崖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闭上眼睛,他却是一直睁着眼,哪怕速度再快,也要观察四周。
所以,他没有错过,从崖上飞来的那只美丽的蝴蝶。
是的,距离太远,白练的身影渺小到好像一只蝴蝶,双臂张开,鹅黄的大氅如蝶翼,飘然动人,她的嘴角噙笑,仿佛不是在面对死亡,而真的是一场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