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反常,自古就不是一个好兆头。
京都咳嗽发热的人层出不穷,演变成了一场大流感,外面的情况不清楚,但王府里,赫尔温的长子,却也不幸中招。
生母早亡的十岁孩子,窝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白练一向觉得这个孩子聪明,最像赫尔温。
府里平常大小事情都瞒着她,不让她操心,等她去看望时,已是性命垂危。
就是这样了,赫尔温的其余妾侍还跑来求白练,说怕大少爷感染到了别的小主子们,建议把他送往别苑。
孤零零的孩子,扑闪着无辜可爱的稚气脸庞,白练不忍心,所以,她亲自带着孩子去了别苑。
没过三天,别苑传出消息,赫连甫病死,白练做主,将他留在府外。
“听说你病了,还好吗?”别苑外不远的山头,白练正自发呆,忽然肩上一沉,一件精工细作的狐狸大氅将她紧紧裹住。
“老毛病而已,”白练想将大氅解下来,被来人按住,她放弃挣扎,轻轻说道,“你如今,竟还有时间出来看我。”
“这是我亲自狩猎的狐狸,觉得极适合你,”看她面色瘦弱苍白,露出几分心疼,“从小到大,我们最关心的就是彼此,我派人来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赫尔温派人来信,让我去江南,那里更适合我。”
“你想去他身边?”来人抓住白练的肩膀,“我后悔了,不应该让你参与到这场争斗中。”
“等你大局稳定,我就会走。”白练温婉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清澈明亮的目光,直看的他心虚。
“白练,我想让你当我的娘子……”
“白练,我最喜欢你了……”
“白练,我会接你走……”
……
孩提时的诺言,从来当不了真的,时光荏苒,他们早就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
如今,我终究只是你的一名密探。
白练到杭城的那天,细雨绵绵,城楼上,赫尔温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远远的看着她。
“让摄政王亲自来接,可真是受宠若惊。”白练看到他的刹那,阴郁了一路的心情,忽而就变好了。
“王妃有何奖励?”赫尔温低笑,把伞往她头顶一移,挥开身侧侍从。
“送一幅梅花图如何?”白练歪头,她笑意盈盈,俏皮又可爱。
“王妃还是那么小气,”赫尔温摇摇头,似是很无奈一般,“本王送你的,可都是上好的宝物,嗯……这件蚕丝大氅,看着不错。”
白练身上的,是一件淡黄的蚕丝制大氅,其实在京中的夫人圈更流行穿兔毛,狐狸毛,甚至虎毛的,但她不爱穿动物毛,虽然从未说过,但赫尔温却注意到了,他会将狩猎品送给任何人,独独不送给白练,专门在江南盘下一家制衣坊,给白练定做各类蚕丝衣物。
白练想过对赫尔温坦白从宽的,却被系统警告,一旦破坏规则,就将宣布任务失败,她以往所有的攻略都会被清除,甚至更加不可预测的后果。
“王妃,这里一点都没有咱们王府住的舒心,您看看,送来的都是什么饭菜嘛,您喜吃清淡,可送来的都是油腻的,您花生过敏,还给您添上,居然还搅碎,要不是奴婢眼尖,可就……”如萃气得险些骂人,“奴婢特意去和大管家说过您的忌讳,一点都不用心。”
“行了,说过了就再说一遍,王爷忙,他手下的人自然也忙,别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惹他心烦。”白练一贯脾气好,她也是真的体谅赫尔温如今的不容易,江南不比京中,都是各世家大族,对他这个王爷敬重,但也不会唯他马首是瞻。
门外的赫尔温反身离去,丁散看他神情冷峻,就知道,大管家得废了。
半个月后,一身血肉模糊的大管家,瘸着一只腿,跪倒在一名黑衣人面前,“主子,奴才没有完成任务,请主子责罚。”
“任务?你的任务是什么?”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主子给奴才的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给摄政王制造麻烦,奴才听人说,他最是爱护他的小王妃,因而特意在饭菜中加了料,谁知被一个小丫头识破,奴才被赶出了府,奴才有罪,请主子责罚……”
“你给她加料,是想让她死?”黑衣人呵呵笑着。
“即使不死,按王妃的体弱,也得去掉半条命,”大管家坚定的说,他在府里隐藏了这么多年,想着就算被抓住,也不过是失察之罪,谁曾想,摄政王这么狠,一点余地都不留,将他打个半死不活的,就扔出了府。
“你确实该死,”黑衣人淡淡的,大管家猛然抬头,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布满杀意,“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你知道她是赫尔温最爱护的,却不知道,那也是我竭尽全力守护的,”黑衣人似在喃喃自语,赫尔温的爱护可以光明正大,而他呢,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被人有可乘之机。
“按老规矩处理。”黑衣人冷静下来,挥挥衣袖,往外离去。
在江南修养了一个月余,白练病恹恹的样子总算好转了不少,加上天起暖和起来,整个人像重生一般。
赫尔温便要带她去踏青。
“王爷,您怕是对踏青有什么误会吧?”白练哭笑不得,踏青不是应该带她去百花齐放的地方赏赏花,弄点烧烤(想多了),再不济也是郊外的田园散步,结果却是骑马带着她往山上跑。
“本王前些日子在山顶见到了一株稀世梅花,刚刚有人来报,说极有可能在今晚盛开,怎么样,不想去看看?”赫尔温低头问道,即使被他裹在胸口,还生怕她冻着,刻意放慢马速。
“是野梅吗?”白练果然兴致勃勃,“这个季节,居然还能有梅花开放,不可思议。”
“山上的气温低,梅花迟些开放也正常,”赫尔温解释道。
“嗯嗯,那你带了笔墨没?我们一起画一幅,看是你画的好,还是我画的出彩……”白练笑弯了眼眸。
“如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