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启渊能来看白练的机会屈指可数,新帝初定,上下要忙的事物比比皆是,有了他的横插一脚,赢速的四子变得极为团结,老二在战场中断了一条胳膊,等于自断储君位置,他们便以老三马首是瞻,处处与其作对。
“祖母,”正想着,就听到赢启渊在敲门,他清瘦了许多,大氅披在身上,有几分空空荡荡的。
“这么晚,怎么不好好休息。”白练皱了皱眉,“祖母这里一切都好,你公事繁忙,没必要常来。”
“没事,只有在祖母这里,我才能感觉到宁静,”他躺在贵妃椅上,略微闭眼,徐徐开口,“陆臻享是他们的人,孙儿刚刚亲手了解了他。”
陆臻享?
白练想了想,“是那个为了救你,身中数箭,险些丧命之人?”
“嗯,”他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我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勉强的笑了笑,祖母会不会觉得我很残暴,可他没有问。
“他想着往高处走,背叛旧主;你杀了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谁对谁错,各人自有各人的看法,但对祖母来说,你的命最重要,你杀他定是他触犯到了你的底线,祖母知道,你虽外表冷漠,但绝不是冷血无情之人。”白练替他盖上薄被,“好好睡一觉,再大的烦恼都过去了。”
这夜的灯,直到天明。
“大皇子暴虐无道,残杀忠诚良将,”赢启渊上朝时,被朝臣群起弹劾,宁乐帝龙颜大怒,责令他去东南蛮夷族反省,没有圣旨,不得回京。
“三皇子性聪敏,温和谦恭,封为太子。”
两道圣旨,决定了二个人的命运,赢启渊凄凉的被放逐,赢天山春风得意。
宁乐帝下朝后,私下又见了赢启渊一面,父子俩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喷了一口鲜血,一时间大病不起。
白练知道,赢启渊必不会再来看她了,自尊心那么强的孩子。
也怪不得,今晨他走时,竟有几分不舍之意……
“老夫人,您送我去蛮夷族吧。”白练的面前,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白纱遮面,唯有露出的双眼灵动美丽。
“你一个女孩子家,”白练伸手扶起她,“你对他的情义,他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这个人,便是赵书宜,当年跳楼毁容,随后赵家又在政权斗争中落败,迷信的赵家人觉得是赵书宜带来的晦气,将她赶出家门,白练无意间遇上,想着她是因为启渊而遭受种种磨难,就好心救下了她,安排在京中管理一些店铺。
索性她聪明能吃苦,这些年竟管理的仅仅有条,不输给几十年的老掌柜。
“老夫人,我昨日听到您和钟嬷嬷的谈话了,”她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偷听,“我想我是去那边最好的人选。”
论忠心,论能力,她都行。
“你想好了吗?你可知道,一旦你走上这条路,可能再也不能站在他身边了。”白练试图改变她的主意,启渊身边,应该有个温柔善良,一心为他着想的好妻子。
“我明白。”赵书宜用力的点头,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过得好,低下头,默默的摸了摸自己脸颊。
蛮夷族不愧为蛮夷族,比想象中的更为荒芜落后,跟着赢启渊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硬汉子,也忍不住打退堂鼓。
除了原有的驻扎士兵,当地各族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的工作更加艰难。
“启渊,万事开头难,不要灰心,祖母相信你一定能够解决困难。”白练给他的书信里,总是不停鼓励他。
“将军,从京城来了一位富商,说有要事求见。”守门的将士前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赢启渊思量了片刻同意,蛮夷族排外,此地从商的外地人寥寥无几,即使有,也都是做些小本买卖。
“拜见将军,小人代家主给将军送来一封书信,”是一位四十开外的男性,看衣着打扮,最是普通不过的商贾掌柜。
“你家主人要在蛮夷族从事大规模商业活动?”阅毕,赢启渊饶有趣味的勾了勾唇,在他到达不久,就迫不及待的赶上来,莫非是有什么“诡计”,“和本将军议事,却不亲自出面?”他的语气微冷。
“将军息怒,家主说只因她是女子,故而先派小人拜访,”哪是在乎男女之别,赵书宜嘴上说的坚强,但毕竟是思慕了多年的心上人,居然临场胆怯了几分。
“主子,将军同意与您再次会面协商。”金堡回府向赵书宜一五一十的汇报见面的过程。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就看我自己的了,”她似乎在喃喃自语。
“将军似乎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赵书宜克制了几个时辰,问完,她似乎对自己颇为懊恼。
“这和我们谈的事情,有关联吗?”赢启渊反问,他的表情冷淡,没有因为故人而有所改变,“希望你认真履行自己所说的。”
除了努力达到他要求的,他对是谁,为什么,一点不感兴趣。
“必不负将军期望。”赵书宜苦涩的回答。
赵书宜的计划很好,无偿帮忙蛮夷族开展耕作,帮助他们生产织造,短时间内拉拢了一部分人心。
谁料,蛮夷族突发瘟疫,这种瘟疫在百年前曾造成了无数人死亡,一时间,恐怖黑暗蔓延在整个族内。
“一定是那群商人带来的瘟疫,我们蛮夷族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为什么他们一来,我们就要遭难,是神灵在惩罚我们没有保护好疆土,把他们赶出去,把他们赶出去……”
找不到解决方法,族人开始煽动负面情绪,气势汹汹的去找赵书宜等人算账。
“真是两个遭罪的孩子,”白练最快收到飞鸽传书,因为如今发生的事件和她所知的历史已然有出入,前几日她唤醒了系统。
“系统系统,你说启渊在蛮夷族会一切顺利吗?你总是和我说他有多残暴残忍,可我怎么认识的就是一个外硬内软的孩子呢?”
“你真当自己是个老太太,他是你孙子了吧,”系统嗤笑她,“放心吧,他是天命君主,没那么容易挂。”
“不知为何,我最近眼皮一直在跳,总是惴惴不安的。”白练捂住胸口,“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什么叫他没那么容易挂,难道他还有什么劫难要渡?”
白练可不傻,和系统斗智斗勇多个回合,他随便几个字,就能听出话外之音,“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场瘟疫嘛,总会过去的,届时皇帝一心软,说不定就提前回朝了。”系统满不在乎,在它看来,人命就是一串数字。
之后,白练就成天成夜在翻阅书籍,了解蛮夷族有过的瘟疫史,在别的任务里,她是做过医生的,更甚至参加过援助非洲医疗队,大大小小的疫情见过无数,所以,也不能怪这次她展开开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