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报纸被孟新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都快烂了他还舍不得放,每天都忍不住再看看,托他的福,白练也把上面的字认得清清楚楚。
“孟新啊,你要不要找点活计做做?”孟老头毕竟心疼自家女儿,以前是照顾他一个人,本来以为找个女婿帮忙,结果变成照顾两个大老爷们。
“阿爸,孟新身体还没好全,等他好了再说,您别急,采药的事情我也忙的过来。”白练急忙开口相帮。
“明天我和你一起上山吧。”从孟老头的屋里出来,孟新开口,他是个男人,平白住在人家家里,光吃喝不干活,心里也的确过意不去。
“别理我阿爸,你又不懂药材,怎么采药,”白练快言快语,“你是读书人,应该有别的出路,没必要硬学我们的。”
听到她的前半句,孟新心里着实难堪了下,但听到她的后半句,就彻底释怀,相处了几个月,他早知道这个姑娘做事勤快,言语俐落,但也最是心善不过。
他们这对假夫妻,晚上各睡各的,说出去只怕没人信,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睡床,白练睡地铺。
孟老头卧床,白练负责生计,财政大权自然也在她手上,省省抠抠的,勉强存下来一点钱,白练仔仔细细的数了,用帕子裹住,回到房间。
“明天你进城一趟吧?”
“为什么要进城?”孟新心里一动,可他知道这个小家的现状,只能压制住自己自私的想法,问道。
“去找找工作,顺道也试试能不能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如果直接说为了帮他找回家的方法,孟新定然愧疚,白练索性就说让他去找工作,“不要推辞,带上这个,方便点。”她把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推出去。
“好…”孟新喉头微动,拒绝的话吞回肚里,“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工作的。”
哪有那么简单,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小镇,孟新兜兜了一天,回来只是带回来一捧过时的报纸,其余什么都没有。
孟老头气得晚饭都没吃,闷头就睡了。
白练却没有任何不满,“哪有一次就成功的,”她安慰着,“大不了过几天再去过,多走走看看总没错的。”
她不是刻意的安慰,而是真的这么想,孟新望着她澄澈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认定了,原有些疲惫的身体,竟也觉得舒坦了许多。
白练卖药回来的钱,除了偶尔买点肉,其余都给了孟新,哪怕每次他去县城都空手而归,她依然坚信他能成功。
平静的小山村因为他们一家的遭遇,已经有些风言风语,感慨孟老头千等万盼却等来一个“活祖宗。”
连村长都自觉自己做了恶人,偷偷找到白练问她,“孟家姑娘,如果你开不了口,我去说,本来就是我保的糊涂媒,应该由我来处理。”
“村长,你不必担心,我相信孟新,他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白练斩钉截铁的回答。
小屋后的孟新,双拳紧握,似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多次打击下,连他自己都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他以为白练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她居然还信他,说他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
“我想去省城。”当天晚上,孟新就对白练开口说出这个他犹豫不决很久的想法。
“好,”白练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
“你放心我出去吗?”孟新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白练侧过身去,眼角似乎有些晶莹剔透,可她依旧有条不紊的帮着铺床单。
女儿家嫁人后,从一开始的没有感情,渐渐的就会有所改变,孟新俊俏,有才华,对他产生好感是迟早的事。
白练明白她沦陷了。
问周遭的亲朋好友借了一圈,加上她最近跑进更深的山坳采药赚了点,算算大概够他在省城过个十天半个月的,白练提着的心才放下。
“不要太强求,如果没有合适的,你就回家吧,我想过了,我们自己贩点小药材,也能过日子。”外面兵荒马乱的,如果可以,真希望你留在如此安宁的环境里。
“好,我会给你写信,家里有事情也记得叫我回来,我…也是一份子……”孟新压下了心头本想说的话,语气很是轻柔。
孟新走了,家里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孟老头知道女儿不容易,絮叨了几天就不管了。
白练欠着债,以至于只能更加勤快的采药,她进山的时间越来越早,出来的越来越晚,只因为,她进的腹地更深了。
说好的经常写信,可走了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孟新的只字片语。
有人说孟新本来就是外来客,出去看到外面的世界,说不定早就忘了小山村,也有人说孟新找到了自己的家,不想回来了。
白练心里虽然惶恐,却只能充耳不闻。
“孟新来信了。”到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有外出的村人带回来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
***
白练见信安好!
我已经平安到达省城,这里很好,我很幸运遇上了一位亦师亦友的好兄长,他把我推荐到学堂做老师,每天和一群学富五车的有识之士相谈甚欢,学生们也很敬重我,你不用担心,等这里一切都安顿好,我来接你,送你去上新学。
…
还有,你不要太辛苦采药,学堂包食宿,另有工资,我几乎用不到花钱,我会留着交给你的。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老爹,勿念!
孟新笔
***
白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和孟老爹说了这个喜讯,把老头子高兴的起来喝了几口酒,看着精神都好许多了。
不过,白练并没有放松她的采药工作,孟新说会接她进城,就可能要面临租房,要自个买菜做饭,要做衣物,处处都是开销,她要趁着自己能赚钱的时候,多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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