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隔着厚重的落地玻璃窗倾泻下来。
在洛可可风格的房间里,一位女子蜷缩在床脚洁白的毛绒地毯上瑟瑟发抖。
她将脑袋垂于双膝之间,又将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这十足十的防御姿势像极了在抵抗什么东西的残害一样。
如墨一般的柔顺长发披在身后盖住了她弱小的身躯,女子身着一条雪纺蕾丝吊带睡裙,看上去显得更加人畜无害。
“小堇,来喝点牛奶。”一位妇人端着温热的牛奶杯渐渐走近,虽说她上了年纪,但仍旧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韵貌美。
“妈妈......”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两行清泪顺势滑落下来滴在女子纤细的锁骨上,原本就像注水似的眸子此刻越发水灵,这样娇弱的女子除了苏堇年又还能有谁。
“妈妈...我是不是,很丑...”苏堇年哽咽的开口,每说一个字就有一滴泪珠在往外涌。
“谁说我家小堇丑,我家小堇明明是最漂亮的。”苏妈一脸疼惜的跪坐下来,揉着苏堇年如绸缎般的头发柔声道。
“可为什么他们都骂我是整容怪!”苏堇年的双眼已是一片猩红“如果我生来就好看,那么我又怎么会去整容!”
谁都不知道,我为了变得漂亮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大罪,手术刀不仅仅是割在我的脸上雕刻作品更是在凌迟我的心灵,有多少次我疼的想要放弃,可为了美,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所以......他们又凭什么指责我......
苏妈轻轻擦拭去苏堇年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没关系的,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去理睬,谣言嘛,总有一天会过去的。”
苏妈也实在想不通,怎么一夜之间网上就爆出了苏堇年整容的新闻,她也不是什么名人,为什么会闹得小城里的年轻人谈起她来就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都怪许温言和江桐”苏堇年恶狠狠的开口“都怪她们!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搅合,我都已经和云泽结婚了。”苏堇年一改之前的娇弱模样,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阴狠毒辣,仿佛此时许温言和江桐若是站在她面前,她就能立刻把她们撕碎。
“我要把她们杀了!都杀了!哈哈......”苏堇年如同疯了一般开始大笑“死了,云泽就会娶我了!”她的笑声越发刺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如同午夜幽灵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苏妈慢慢起身伴随着划破天际的恐怖笑声,离开了这间令人心里直发怵的屋子。
“姐又再闹了吗?”突然,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子站到了苏妈面前面色担忧的询问道,他微微皱起眉头,模样倒是与马天宇有些相似,这人自然就是苏堇年的弟弟白天阴了,像这样天赐的好容颜是苏堇年求不来的,同是一样的父母俩姐弟的样貌却是一个随了爸一个随了妈。
“嗯”苏妈点点头又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到底是谁把小堇整容的事情抖出去的?”这样隐秘的事情除了家人,小堇还会告诉谁,难不成真如她所怀疑的那样是许温言和江桐做的?
在苏妈思索的目光中,白天阴已然明了自家老妈在怀疑些什么,于是双手轻拍了拍苏妈的肩膀道“妈,不是她们做的,她们对姐还是有感情的。”
听到白天阴的话,苏妈这才笑着摇了摇头“是啊,怎么可能是她们做的,她们明明都是那么好的姑娘。”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她们的场景,一个温柔含蓄一个活泼可爱,她还记得她们和善的叫她阿姨的模样,她那时就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姑娘,少女的朝气和轻盈在她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样纯粹的孩子怎么会忍心去伤害苏堇年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呢。
“妈,我真的很不懂姐,明明之前被曝出那样的事,她都可以充耳不闻,为什么一说她整容她就变得跟个疯子一样。”白天阴失落极了,曾经对于姐姐他是多么的崇拜,她的姐姐宛如神话一般存在他的心里,果敢英勇,认定的事情想尽各种办法都可以办到,如今,却为何变成了这样。
“你姐太过在乎自己的外貌,已经在乎到一种变态的地步了。”苏妈摇摇头不再说话,一直以来她对苏堇年都充满了愧疚,她没有给苏堇年一个美好的童年也没有给她一个能撑起家的好父亲,甚至没有给她一副好皮囊,所以,无论后来苏堇年提出来多么过分的要求苏妈也仍旧尽力的去帮她实现。
就是这样一个心灵扭曲到变态的苏堇年,你说她被包养,她能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就承认,甚至还能跟你调笑被包养是一种什么体验,这样的人你能奈她何?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她,整容这两个字成了不能触碰的死穴,每每被人质疑自己容貌时,除了一改之前娇弱作风跟人吵得面红耳赤外就是躲起来一个人肆意的放声大哭,所以可想而知,当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后,她会有多么崩溃绝望。
在把苏妈赶回房间睡觉后,白天阴一个人来到了苏堇年的房门前,在给自己做足无数次心理建设后白天阴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扭动了那扇门的把手。
房里,苏堇年背对着他仍旧还是坐在地毯上,仰头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姐......?”白天阴试探性的开口。
“是天阴啊”苏堇年转过头来对他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过来坐。”
白天阴应声,慢慢的踱步过来,学着苏堇年的姿势盘起双腿坐到了她身边。
“天阴,你要不要改名?”苏堇年突然问道“跟姐姐一样,改成妈妈的姓,名字重取好吗?”
“啊......?”白天阴被这话问的有点发懵,但还是思索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开口道“不想改,就这样也挺好。”
从前,他也觉得这个名字怪里怪气的,为此他还埋怨了那个没文化还英年早逝的老爸好久,可后来他才发现,每次苏妈喊他名字的时候都会变得很开心,这下他才明白他和苏堇年是爸爸留给妈妈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宝贝,他们的名字被爸爸赋予了不一样的生命价值。
算了,怪就怪吧,他也不是很在意了。
“随你吧”苏堇年笑了笑,不再说话。
白天阴斟酌许久后,终于还是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姐,其实你整容这件事不是温言姐跟桐桐姐曝出来的,她们从前对你那么好不可能会做这么狠的事。”白天阴还是叫的那样亲昵,他试图挽回着苏堇年心里对她们最后一点的愧疚。
哪知,苏堇年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连空气也仿佛在一瞬间完全凝固。
“你居然还会帮着她们说话。”苏堇年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们害得我!是她们抢走了我的幸福!”
“没有任何人抢过,是你抢了温言姐的,你现在这么难过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的她又有多绝望?”他还记得那个会对他笑会背着苏堇年买零食给他吃的如同仙女一样的温言姐,在一夜之间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力,而她的亲姐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偏偏他是最没立场最没办法帮她的人。
“那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不相信云泽的!”苏堇年尖叫着愤怒已经使她丧失了所有理智。
白天阴一把扼住苏堇年的肩膀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哪怕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哪怕你到后来还在泼温言姐的脏水,她们也只是抖出你跟那个男人的丑事,好让你闭嘴!”
“不是她们还能是谁?”苏堇年听见亲弟弟的指责几乎崩溃“这件事除了你跟妈就只有她们俩知道,不是她们难不成是你吗?”
她曾经是如此信任她们,把自己最隐秘的事情都告知,她们怎么能,怎么能拿刀子往她最脆弱的地方捅。
“是云泽,那个人是云泽啊!”白天阴发火了愤怒的摇晃着苏堇年,他的姐姐不是绝顶聪明的人嘛吗?那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过云泽。
“他为了报复你把他跟温言姐拆散,也为了不拖泥带水的甩掉你所以才到处宣扬你整容的消息,只有你心怀愧疚感觉自己配不上他,他才能走的干干净净,姐,你爱错人了,你知不知道!”
在白天阴的话中,苏堇年缓慢的垂下了头,良久后她摇了摇脑袋“不,不是他,我相信他。”
“我真...我要怎么说,你才...”
“天阴”苏堇年还是垂着头却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所有事情都离不开因果循环这个道理,我不怪他离开我,我只恨许温言和江桐出现在我人生里。”
如果,当初我们从未遇见,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直到后来白天阴回忆起这个夜晚,才猛然发觉,当时心如死灰的苏堇年是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决定。
......
“旋儿哥,你说叔叔阿姨会喜欢我吗?”刚回到家,许温言就又拉起秦霄贤的手不安分的摇晃着,她仍旧不厌其烦的询问,生怕自己方才在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会啦,会啦,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秦霄贤宠溺的捏了捏许温言的鼻头,也不厌其烦的回答道。
看着许温言担心焦急的模样,他不禁乐出声来,我的媳妇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都怪你啦!”许温言鼓起脸气呼呼的冲到沙发上坐下“说见面就见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越想越生气,本来好好在画廊跟客人介绍画来着,结果秦小爷一通电话把她叫了出来。
说是自己家里的太上皇要见未来的儿媳妇儿,还嘱咐道,他们已经在餐厅订了座,自己则马上去画廊接她。
这下,不管平时有多处变不惊的许温言也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她作为一个晚辈不先去拜访还搞得长辈先来跟她见面,这也就罢了,连餐厅都是两位老人订的,她怎么好意思去啊。
不过万幸的是,当她怀揣着躁动不安的小心脏登场时,看见的是两张笑容可掬的脸,一时间悬着的心这才得以安稳放下。
席间,秦爸秦妈二人并未给许温言半点不自在,他们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当初的热搜事件不提,更多的问题则是在关心着许温言本人,话里话外无疑不透露着认可二字。
终于,他的父母接纳了她,没有嫌弃她的出身学历,也没有给她半点难堪,他们爱屋及乌,热情的把她归为了家人这一类。
“我的媳妇儿,我的小宝贝儿,你不要生我的气啦”秦霄贤把脑袋埋在许温言大腿间来回摩擦着。
“行了啊”许温言拍了拍秦霄贤的脑袋乐道“我得跟你说个事。”
秦霄贤连忙坐起身来,正正经经的盯着许温言道“媳妇儿你说,是不是你考虑好咱啥时候去领证了?”
许温言歪着头笑道“你说你这个样子要是被白月光看到了,不笑死你才怪。”
虽说一直是个傻子人设吧,但这傻乎乎还爱撒娇的模样有哪点像从前刚认识他的时候。
见秦霄贤还傻兮兮的乐,许温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后天的飞机回春城,过完初四我就回来。”
即便和父母之间还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但总归那是她的亲生父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血缘至亲也是她最爱的人,她不能大过年的把两位老人放家里不管。
“好吧”意料之外,秦霄贤这次没有不依不饶的跟她拧巴,只是又把脸蹭到她的脖颈间道“你要快点回来哦。”
许温言揉了揉秦霄贤的后脑勺“你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这么爱撒娇,感觉我才是你男朋友。”
原本她还想再继续调戏他,却哪知话音刚落,许温言就被秦霄贤霸气的一把打横抱起,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为夫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