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千兰惊魂未定的看着雨泽,刚刚那一记重拳仿佛也打在了她的心上:他疯了吗?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我。
“你受伤了吗?小兰”雨泽小心将她抱扶起来,关切的问道。
“没有,可是你。”千兰一下红了眼睛,“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没事,我们走吧。”
雨泽温柔拭掉她的泪水,将自己的西装裹在她的肩上,然后揽她在怀里,自己却不露出一丝异样,他知道今晚她已经吓坏了。
回到酒店后,雨泽先把千兰送回房间休息,还告诉她不用担心。
洗去一天的疲累,沐浴在芬芳的香气里,本应是最放松的,可千兰的脑海里总是一遍又一遍浮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那一记重拳砸下来的时候,他蹙眉的神情,她记得真切。
明知道会有最好的医生为他检查伤势,明知道有人会照顾他的一切,明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可无形中仍有股力量驱使着她朝雨泽的房门走去,她真的想确认他是否平安无事,一眼就好。
千兰过去的时候,是酒店管家为她开的门,管家告诉她医生也才刚到不久,但她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他。
房间里,雨泽**着上身坐在床边,背上赫然一大块阴紫色的淤青,与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医生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没有其他大碍,于是请他换个趴着的姿势,准备为他敷一敷。
他回身看见千兰担忧的神情,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安抚她说:“别担心,医生说我没事,只是淤青了点,很快就好了。”
“知道了,你快回去趴着吧。”
送他回床上后,千兰也没有走,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看他冰敷后再热敷。虽然都没有说话,但谁也不觉得尴尬,那种无声的守护,很自然舒服,原本想说出口的谢谢,也留在了心里,化作关怀的笑意。
清晨,绯色的霞光在埃菲尔铁塔四周散布开来,每一刻的云卷云舒都充满了妩媚的风情,祈愿着每一个形单影只的人,都能在这里遇上命中注定的爱人。
这一觉睡得好充实啊,几日的奔波终于一扫而空,千兰舒服地在云朵般的床垫上长长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就滚到了床下,幸好有柔软的棉被垫底,掉下去也是一种享受。
千兰从地上坐起来,朦胧地看了看四周。
这,这不是她的房间,这是,雨泽的房间!
认识到这点以后,她瞬间就清醒了,昨天的事情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可昨天她明明是趴在这的,怎么跑到床上去了?雨泽呢?
千兰捡起被子,走到客厅去,果然在沙发上找到了雨泽。他似是睡得很沉静,温柔的五官像雕刻出来的一样精致,又似是正在梦中,俊眉时蹙时舒,睡不安稳的样子。
千兰蹑着手脚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毯子,慢慢盖在他身上,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他。
可毯子刚盖好,他还是张开了眼睛。其实他是终于挣开了折磨人的梦魇,才清醒过来的,梦里都是小时候他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大房子里的情景,是他无可逃避的记忆。
忽然有一刻,他凝望着千兰,像凝望着拯救她的女神。
“你醒了,睡得好吗?”雨泽望着千兰,微笑说。
“恩,昨晚是你把我抱到床上的?怎么不叫醒我,害你要睡沙发。”
“你睡着了,我不忍心叫你。”
“你的淤青好多了吗?”
“恩”雨泽凝望着她,一眼也不愿转开。
千兰点了点头,“没事就好,那我回自己房间去了。”
“小兰”雨泽起身叫住了她。
千兰心头没来由的一跳,那声音温柔的犹如来自天际。
她故作平静的转过来,“嗯?”
他走到她面前,嘴角挂着刚醒来的笑容,温柔地说:“我送你。”
————
两天后,他们都复原得差不多了。
在香榭丽舍大道旁,彦姜命人找来了一辆可以四人乘坐的马车,同行的还有苏菲。原来此前盛传彦姜喜欢男色,都是他为了掩护和苏菲的地下恋情,故意放出来的。
今天的苏菲换下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小巧玲珑的身子穿起纯白如雪的绒毛大衣,好似一只精灵可爱的雪狐。
“事情都处理完了,你们也别着急回国,我带你们在巴黎好好逛逛。”彦姜优雅的甩了甩他麦金色的波浪长发,妖娆的神态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千兰小姐,你好,我是苏菲,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你叫我千兰就好,你的中文说的很流利,你也是中国人?”
“恩,我大学的时候做了中法交换生,后来就留在了法国。”
“是为了我们的彦大少爷吧。”千兰调侃道。
彦姜傲娇起来:“是又怎么样,我很抢手的好不好,她当然要看着我。”
彦姜霸道地将面前的小人儿搂在怀里,目光无限的柔情似水。
苏菲又是甜蜜又是感动,眼角浮动起如露珠般晶莹的泪水。
在一旁,雨泽千兰相视而笑。不知何时,阳光悄悄携来了巴黎的春天。
巴黎,千兰以前也来过,唯有这次不同,她不再是行色匆匆的过客,终于可以尽情的浏览一番,还有他们三人一路轮流为她介绍有关巴黎各处名胜的传奇,巴黎在她的眼里渐渐不再与商业、繁忙对等,而同时也是一座有历史有故事的城市。
那天,他们一起在凯旋门鸟瞰巴黎,在跳蚤市场狂欢,还在协和广场的喷泉边许愿。游走在塞纳河畔,盛开的紫藤萝装点了别具一格的小店,成簇成簇的夹道欢迎着人们的到来。
在一间手工乐器的小店里,慈祥的老翁吹奏着古老的木笛,飘泻出意味醇厚的古朴民谣,使巴黎的细致风景,从一张美丽的明信片,转化成了可以演绎传奇故事的小电影。
千兰驻足闭眼,不禁陶醉在这悠扬的小调里,生怕走远了它就会淹没在这尘世的喧嚣中。
“这个送你。”雨泽在她闭眼的时候将一个深木色的陶笛送到了她的面前。
千兰缓缓睁开眼睛,在他们的目光交汇的一刻,微风带起了几片紫藤萝的花瓣。
“谢谢,这笛子好精巧。”千兰以前从没见过这个奇怪的乐器,不禁拿起它来细细把玩。
这时,老翁拿起了另一个浅木色的小陶笛递了过来,咕噜咕噜说了几句千兰听不懂的法语,笑得神秘而慈祥。雨泽也用法文自然回应着,温暖的光影柔和在他的身上,他的唇边时不时的挂起了明媚的笑容,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山。
他们向老翁鞠躬道谢后,顺着塞纳河继续走。
“你说这两个陶笛是一对的,可它们明明长得都不像啊?”千兰看着自己手上的,对比着雨泽手上的,两个陶笛完全形态各异,实难说是一对。
“传说这对陶笛是很久以前法国乡间的一对恋人互送对方的定情信物,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后来小女孩被家里卖到了大户人家做女仆,他们之间从此就隔起了一座高高的围墙,但他们仍旧不愿放弃彼此,所以约定着每天夜里都来到院子高墙的两端,用对方心爱的陶笛吹奏一曲,让彼此听见对方的心意,以表思念。”
“原来是这样,所以老板才不想把它们拆开来卖?”千兰又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战争蔓延在国家的南方,那个男孩留下了陶笛去远方征战,再也没有回来,于是他们就从此分离,女孩伤心得在乡间的河畔日夜吹奏着他们的曲子,却等不到爱人归来的身影,直到老去。”
“很凄美,那女孩竟等了男孩一辈子。”千兰似是有感而发,目光飘然起来,好似陷进了朦胧的迷雾里。
“小兰,你怎么了”雨泽轻轻问。
千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无尽的等待。”
“有时候离开是身不由己,而先离开的人其实更渴望重逢。”
“也许吧。”
千兰的目光又继续回到风景里,远远的,圣母院掩映在西提岛的绿树丛中,而在她的身后,雨泽黯然凝望着她,心头酸楚不已。
不知不觉,巴黎的夕阳晕开了一片迷人的琥珀色,塞纳河涌动着金色的波光,整座城市像被点着了一把灿烂的火焰,只是所有的人都乐意旁观,放任这场神火自生自灭。
一切都美得像是一场梦境,一场易碎的梦境。
因为回到酒店,他们立刻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鬼魅的夜似乎一口吞掉了巴黎的妩媚,周围蔓延着一片无边无际的沉寂。一辆新款捷豹呼啸在去往巴黎机场的路上,道路两旁的灯因为车的高速前行,连接成两条绵长的火龙,在孤寂的公路上翻腾舞动。此时已经是半夜,机场大厅没有了白日的人声鼎沸,时间似乎开始变得拖泥带水,让千兰感觉度秒如年,安静变成了使人烦躁的导火索,顷刻就能毁灭她所有的理智。
事情发生在傍晚,陈伯打来电话告诉她:老爷突然虚弱昏倒,已经送进了加护病房,请大小姐尽速赶回。
“总觉得这一趟回去,她会受很多苦。”彦姜的目光从远处的千兰身上收回来,看着雨泽,“还好有学长在她身边,我才放心些。”
“放心吧,她比你想象的更坚强勇敢,她真正需要的是陪伴。”雨泽远望着千兰,眼中透出无尽的怜惜。
“学长,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你很爱她,是不是?”彦姜问。
“我早已视她胜过我的生命。”雨泽平静地答。
“那她爱你吗?”彦姜追问。
“这个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