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间,陈近南又行礼道:“在下和小徒都是听一些江湖传闻,才随意褒贬华山派,对华山派的袁承志袁大侠、穆前辈都十分的景仰。不如老丈坐到我们一桌,给我们讲讲华山派的事迹,也好让我们一开塞听。”
韦小宝见老者犹豫,上前拉起老者,客气道:“老前辈,坐下慢慢聊!”
老者楞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桌上空了的酒壶,只好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
三人坐定,陈近南道:“在下陈近南,这位是小徒韦小宝。”
老者道:“原来是天地会的陈总舵主。江湖传言,‘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难道陈总舵主是江湖英雄榜的制作人?哼,难道陈总舵主出生以前,天下就没有英雄了吗?”
不待陈近南答话,老者又瞟了一眼韦小宝,道:“适才陈总舵主大谈授徒事宜。我见陈总舵主的身形步法,应该算是江湖顶尖的高手了,可是这个徒弟却不见得授得很好。哼哼!”
陈近南答道:“是,在下师徒二人忙于杂务,武功一节荒废不少。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老者想了想,终于道:“老汉风清扬,华山弟子。”
陈近南拱手道:“前辈的剑法,前所为见。从未见华山派弟子用过,不知是何原因?”
风清扬手伸向酒杯,韦小宝赶忙往酒杯里倒满了酒。老者喝了一大口道:“风某虽然是华山派的人,但是已经多年不回华山了。”
半晌,风清扬道:“华山派确实出过不少不肖弟子,但是,这些都是弟子本身的人品问题,不是华山派授徒方法的问题。华山派的武功虽然不能成为江湖绝顶,但是,威名也差不到哪里去!”
陈近南不想多造矛盾,把话题转开道:“当今天下为满清靼子所占,吴三桂为虎作伥,涂害天下百姓。天下正需要象前辈这样的高人来扫魔荡寇啊!”
风清扬叹道:“我已经老了,江湖事,天下事,事事不关我心。我只想买醉终老。”
韦小宝察言观色的功夫是天下一等一的,他知风清扬必然心中有伤,常言无法说服。所以,他轻笑道:
“老前辈刚才说,华山派出过不少的不肖弟子,不是教徒弟的方法问题,是徒弟本身人品的问题,那算不算华山派的师傅识人不明啊!”
果然,风清扬急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华山派看重的弟子的根骨,看他们是否是学武材料。毕竟江湖门派不是私塾学堂,还来教弟子孔孟之道吗?”
韦小宝道:“话是没有错啊,不过华山派伪君子、仗势欺人的家伙确实比别的门派多啊!”
风清扬气急站起,陈近南正想起身留他,只听韦小宝又道:“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您老人家对如何教徒弟一定有不少心得吧?”
陈近南白了一眼韦小宝,赶忙对风清扬道:“前辈不妨坐下,我二人聆听前辈的心得如何?”
风清扬沉默了一下,终于坐下,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授徒的心得。我还没有收弟子,华山派就起了剑、气之争,搞得乌烟瘴气。于是,我一个人浪迹天涯,从未收徒。”
“前辈的剑法超绝,难道没有传人吗?”陈近南讶道。
风清扬摇了摇头。
韦小宝道:“那你死了以后,华山派绝世剑法岂不是要失传?”
风清扬道:“失传也是无奈。我的这套剑法其实不算是华山派的剑法,是我多年苦研自创的。自离开华山以后,我一直没有回去过。其实,他们这些年发生的事,我真的不是很清楚。”
韦小宝乘机派马屁道:“其实华山派历来英雄人物辈出,只是现在,没有了您老人家坐镇,所以才出现很多不肖子弟。比如那个乌龟家族,帮着吴三桂作恶,坏了华山派的名声!”
陈近南道:“小宝,不得无礼。”
又对风清扬道:“前辈不要怪我这个徒弟无礼。他被贵派‘神拳无敌’归辛树的儿子戏耍,所以心存不忿,难免言语上有冒犯之处。”
风清扬低声道:“神拳无敌,神拳无敌,叫这种名字,藐视天下英雄。哎,华山派真的是没落啊!”
韦小宝道:“刚才您老人家说,徒弟的人品一时间无法看出来,这话也对。不过,您能看出徒弟的根骨吗?能看出徒弟是否是学武的材料吗?”
风清扬想了一下,道:“这个应该可以的。大凡练武的胚子,在身体上总有一些特征,比如……”
韦小宝哪懂这些,他也不耐听,于是他一边给风清扬加酒,一边打断道:“那您说说,该怎么样训练徒弟呢?”
风清扬又喝了一杯酒,一边道:“自然从基本功开始练习,再逐渐传授运气法门,然后再传授剑法。”
“那如果徒弟中有人根骨极佳,但是生性愚鲁,不知道能不能练成您的剑法呢?”韦小宝不会武功,但他知道剑法轻灵,那一定是变化极多,所以才有此一问。
风清扬又是一楞,想了一会儿道:“弟子的资质当然重要。”
“那该怎么判断徒弟的资质呢?”
风清扬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不悦道:“难道你来考较老夫吗?”
韦小宝赶忙道:“我不懂武功,随便问问的。”
风清扬叹道:“老夫的剑法化繁为简,讲的是对剑道的领悟,否则,纵然学会剑招也没有什么用。要找如此悟性的人,哎……!”
韦小宝笑道:“难怪华山派没落了。华山派的武功不但要人刻苦训练,还要讲悟性啊什么的,万一一辈子没有碰上一个,那绝世武功还不失传?”
风清扬欲待生气,但似乎韦小宝的话也对,只好无言的叹了一口气。
韦小宝接着说道:“我见过的江湖人那么多,也没见多少特别聪明的、特别有悟性的、特别有资质的,大部分人都差不多。如果做什么事都要找最聪明的、最有悟性的、最有资质的,那光找找人就花老长时间的。还有什么事好做!”
风清扬瞪了韦小宝一眼道:“难道要老夫随便找个人来教吗?如果根骨不好,学得不伦不类,岂不是坏了我华山派的名声?”
韦小宝低声咕噜着:“华山派的现在的名声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风清扬虽未听清,但是也知道他说什么,又不好发怒。只好默然的喝了口酒。
陈近南赶忙说道:“其实近来江湖上华山派的名头还是很响的,两河大侠冯氏兄弟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风清扬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道:“自我离开华山以后,也关注华山派的事。自从袁承志东去后,华山派的弟子便都没落了,武功更是失传了好多。”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华山派创派之初,本是江湖上一个不入流的门派,以后各代弟子勉力精进,到处学习武功剑法,也算略有所成。不过近来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陈近南道:“难道前辈不想重整华山派吗?”
风清扬眉头一振:“重整?”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我老了,黄土都已经到脖子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陈近南道:“现在江湖成立了锄奸盟,前辈如果愿意,可以训练一批弟子,一来可以光大华山派,二来也为天下百姓出力。”
风清扬不语,显然他对此提议不感兴趣。
韦小宝笑道:“其实,风前辈可以教几个弟子!风前辈的自创剑法如此厉害,如果失传也太可惜了,不如我等帮风前辈找几个合适的弟子……”
风清扬不悦道:“要找弟子我自己不会找吗?你是不是还是认为华山派认人不明啊?”
韦小宝道:“不敢。不过听前辈刚才说的,从来没有教过弟子,晚辈是怕前辈……”
风清扬更加不悦了,他道:“哼,我虽然没有传授过什么弟子,但是我自己总是师傅教出来的。难道我连这都学不会吗?”
韦小宝仍然咪咪笑道:“授徒看似简单,但要真正教出好的徒弟确是一件难事。除了人品好以外,要注意的东西也很多。”
风清扬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认为华山派授徒无方。虽然华山派出过不少不肖子弟,但是这不代表华山派的不行。”
韦小宝道:“这要看实际的情况了,对不对啊,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