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几日的那位小神医嘛？还以为他走了呢。”看到条幅的几个老百姓围绕木桌旁询问。
姚观点头称是，便有人上前诊脉，也有的跑回去转告别人。
消息传开，围观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病人接二连三赶来，排起长长的队列。
姚观一人忙不过来，还好云岚烟修习过济生基法，知晓人体经脉，可以帮着给病人施针。南泽跑里跑外，取药煎药也忙的无暇休息。
大半日未停歇的忙碌，被一声讥讽打断，熙熙攘攘的求医人群，齐齐回头张望，看到讥讽的人后，纷纷避让开。就算有几个成年男子脸色露出厌恶神色，也敢怒不敢言。
“嘿，这都是干嘛的，一群贱民敢挡大爷的路。”刁钻的声音传来，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手持短棒打手模样的人推开求医百姓的队列，挤到前面看了一眼后，立刻又退了出去。
打手赶紧向主子禀告：“主子，又是前几日行医的那个蠢书生。”。
“还真是不怕死，那天没来得及掀了他的摊子，那么今天···”听到那人得意说着，话到一半却突然停住。
“啪”的一声，瓷碗落地摔破。
那声音紧跟着再次响起，不过语气中带着恼怒：“谁这么不长眼睛，敢撞老子。”
云岚烟感觉不对，挤出人群。正看到南泽双手被汤药烫的红肿，脚边有一个摔破的瓷碗，药洒了一地。
南泽头埋得很低，手还在不住发抖，忍痛道歉：“对不起陈公子。”
云岚烟又轻轻移动目光，才看清刁钻声音的主人。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样貌却长的尖嘴猴腮，下巴旁有颗黑痣尤为瞩目，说话时黑痣上的一撮毛还会上下摆动。这人身上一点水都没沾上，却在破口大骂。
“臭要饭的，你师傅用那条老命都没教会你规矩是不是？今天老子再来教教你。”姓陈的公子抬起手中马鞭朝身后招了招，又指向穿着破旧的年轻人，开口道：“去，教教他什么叫礼节，什么叫规矩。”
几个家丁，在主人的指示下，提着短棒走了过去。
师傅。南泽听到这个称呼，双手紧紧握拳，已经准备还击走向自己的打手，却在对方靠近前却愣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慢慢松开，放了下去。
短棒劈头砸下，离年轻人头顶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挥棒的家丁惨叫着，整个人侧着身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滚动，捂着腰间痛苦的呻吟。
云岚烟当着其他几个家丁的面，收腿挡在南泽身前。
“几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规矩可不是这样讲的。”云岚烟嘴角挂着浅笑，双手合拢向前拱手说道。同时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陈公子身上。而手已经在宽大的衣袖内，不着痕迹的轻搭在短刃上。
先礼后兵，这是云岚烟这两年里养成的一个奇怪的习惯，起初只是不自觉的这么做了，到了后来却成了习惯。明花子也讽刺过他的举动多此一举，只不过也没什么坏处，便不管那么多了。
一只肤色温润的手轻轻搭在云岚烟手臂上，接着就听姚观低声道：“与这些人不动手为好，交给我吧。”
云岚烟转念一想也是，就算现在教训了这几个，甚至是那个贵公子，等自己离开之后，这些人再来找南泽麻烦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
姚观态度不温不火向陈家公子道：“陈公子，小可治病救人分文不取，你要是这般阻拦，只怕对陈家的声誉不会有半点好处。”
陈大公子身边的牵马老仆也适时在主子耳边小声说道：“是呀公子，前几日你要为难这个小郎中的时候，恰巧老爷经过，一听是百花谷弟子行医，不仅没有像平日里护着你，反而那般当着众人面训斥你，甚至······”
老仆的话说了一半自知说错了话，不应该继续说下去，随即改口道：“就连郡守大人听闻都亲自来拜访神医，公子还请三思啊。”意思无异于在说不止你爹，就连丹阳郡位高权重的人都不敢得罪这位，您还是别在这厮闹了。只不过顾及自家公子面子，说得比较委婉些。
陈公子听了脸色阴沉的都能挤出水来，素日里家中长辈们宠爱有加，旁人见了都底称赞几句，什么时候那么当着众人面丢脸过。想起前几日亲爹帮着外人打了自己的那一巴掌，现在脸上都火辣辣的疼。他扫视一圈，发现周围老弱妇孺个个盯着自己，当中不少都是那日在场的人。目光中更透着几分狠毒，无处发泄。
“走。”陈公子恶狠狠的瞪了多嘴老仆一眼，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跨上高头大马离开。
云岚烟等人连同百姓，目送陈家主仆渐渐走远，才听到有些百姓唾骂声渐起，什么富家败类，什么顽固子弟之类的。
“你的手怎么样了？”云岚烟问着。
南泽微微摇头露出一抹很勉强的笑，但是悲伤的情绪丝毫掩盖不住。
“各位事出突然，今天就到此为止，明日再来看诊吧。”姚观站在桌上向众人致歉，劝说众人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云岚烟与姚观也收拾完东西，回到破屋中。
“刚才那人，之前也来找过麻烦？”云岚烟不解得问，毕竟那人临走的模样，可不像是能善罢甘休。
“是来过那么一次，凡人而已，总不能与他动手，有失身份嘛。要知道我百花谷声名在外，他父亲听闻后立即教训了他。瞧瞧，药到病除。”姚观得意说着，还在给南泽双手上药。
没想到他的药效果如此神奇，刚涂抹完全部烫伤处，最先涂抹的地方已经开始消肿。
云岚烟没理会他的吹嘘，反而看向南泽问道：“我是在问南泽，那人提起你师傅是怎么回事？”
姚观毫不在意，反而被这么一提醒，也看向了南泽。
南泽在两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沮丧，最后失落的望向院内堆放的石料。出神半晌才缓缓道：“我小时候是个小乞丐，直到师傅收留了我，教我手艺，就连名字也是师傅起的，不然可能会被别人叫一辈子小要饭的。师傅是城里有名的石匠，不止雕刻石雕石壁碑文，甚至还会雕琢一些玉石器。”
“也是因为玉石，惹来了杀身之祸。”南泽回忆道：“与师傅去偏远山中采石时，偶遇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但是师傅一眼看中，带回来经过细细打磨，露出里面精美夺目的玉石。”
云，姚两人认真听着，却感觉南泽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愿低头的劲。
南泽走向石料，抬手轻轻拂去上面灰尘：“不知从哪走漏了消息，被城里那几个大户人家得知，纷纷上门开价购买。师傅不肯卖，就被各方威胁。陈家在周边城镇开设很多钱庄和赌场，在丹阳这一代有权有势，陈老爷吃了闭门羹后，留下一句话‘早晚有一天你会求着把它卖给我。’果然后来师傅被人陷害，身陷牢狱不得已才拿出玉石保命。后来，师傅出狱不久便郁郁而终，留下孤儿寡母带着卖玉石剩下的钱回了娘家。”
似乎不愿让两人有些担忧，南泽紧接着说道：“师傅师娘便将这个破屋留给了我，至少我不用再过着小时候那种沿街乞讨得生活，靠着手艺，也能混口饭吃。”南泽憨厚的笑着，给人的感觉却是更多的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