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险峻,自来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
这几日虽然雪已经停了,但山上积雪仍是层层厚厚的,张惟新找了树林,往里面一钻,轻易的便藏了起来。
过了一日,张惟新正打坐间,见一个蒙面人以轻身功夫在雪地里赶路,从身形、轻功看去,显然是田伯光无疑了。
张惟新悄悄跟在他的身后,待田伯光上了思过崖,他却不急,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却见一个华山派提了蓝子,去给令狐冲送饭。
张惟新便与他一同来到思过崖之上。
张惟新往思过崖一看,好家伙,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山洞。
“这可让我到哪里去偷听?要是自己进山洞,绝对会被风清扬发现,若是说不进去,他在山洞里面传授独孤九剑,我在这外面,就算耳力再好,恐怕也听不到啊。”
张惟新思索一阵,“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当即,张惟新趁着令狐冲出来接饭的当儿,径直的朝山洞口飞奔堵去,远远的,口中就大喊大笑道:“令狐老兄,小弟来找你喝酒啦。”
令狐冲看见张惟新,却是眼光一暗。
张惟新心道,“怎么回事,令狐冲不欢迎我?不会啊,他是个热心肠的人,自己在回雁楼从田伯光手里救了他一条性命,又跟他大喝一场,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他是个感恩的人,怎么会露出不喜欢我的样子呢?”
令狐冲眼光稍一暗淡之下,立马又放出神彩来,道:“张兄弟,你好,你好,想不到你竟然能来看我,简直是令人喜不自胜啊。”
张惟新道:“喜不自胜?我看不见得吧。说说,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为什么刚才一见我,就露出一副我欠你八百串钱的样子。”
令狐冲尴尬的道:“此事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张惟新毫不客气,堵在洞口道:“话来话长就长族短说。”
令狐冲道:“兄弟,你就不要再来逗我,我这正伤心着呢?”
张惟新笑道:“伤心?难道,是林平之抢了你的小师妹。哈哈哈哈。”
令狐冲一愣,心中忍不住一酸,“倒不是林师弟抢了我的小师妹,而是小师妹把一颗,都给了你这个偷心贼了。”
令狐冲眼神一黯,道:“张兄,这话可不能乱说。林师弟日夜习武,十分勤奋,小师妹近来又患了病,跟他连话也没能多讲上几句。”
张惟新一愣,知道自己嘴滑,又犯错了,要知道,此时礼教甚严,绝对不会拿未出阁的女孩子来开这种玩笑的,便道:“哎呀,该死该死,我这嘴又冒犯了某人的亲亲小师妹了,该打该打。”
说着,就往自己的脸上打了几个耳光。
张惟新手上动着,心里却不由起疑道:“不对啊?书中不是写的林平之上山之后,岳灵珊就移情别恋,甩了令狐冲跟他好了么。怎么听起来,好像他们两人没什么进展啊?蝴蝶效应?”
令狐冲见张惟新调笑的模样,心中却道,“难怪小师妹会不再理我,把一颗心都挂在了他的身上,为他茶饭不思,生了病。他原本嘴又甜,长得又好看,武功又是大大的高强,就算是师父与之相比,也有所不如。”
“哎,老天啊。你既生出我令狐冲,何以又生出他这样一个英杰少年,你生出他也就是了,何以又非要安排小师妹爱上他,你这可不是,可不是要我令狐冲的命么。”
张惟新见令狐冲今天呆呆的,与他平时放浪不羁的性格迥然不同,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便对那送饭的华山弟子道:“敢问师兄怎么称呼?”
那弟子见张惟新跟他说话,激动得嘴都哆嗦起来,半天,方才道:“张少侠,我叫陆大有,刘老先生的金盆洗手会上,我见过你。”
张惟新对他一拱手,道:“原来是陆兄,幸会,幸会。”
令狐冲呆了半响。
张惟新一见他稍微回了些神,道:“令狐兄,我千里迢迢的来寻你喝酒,这太阳都掉下去了,山上的风冷飕飕的,你不会连门都不让我进吧。”
令狐冲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略一思索,想让张惟新进去吧,风清扬在后洞之中,被堵住了,看对方这架势,非得呆在自己这里一段时间不可,若是不让他进去吧,却绝对没有这样的道理。
人家顾念兄弟间的义气,知道你一个人在思过崖闭门思过,千里迢迢的来找陪你喝酒解闷,怎么可能将之拒之门外呢。
况且,他知道就算是自己要拒绝,张惟新也不会依从,是肯定会耍无赖,终究要进去的。
要知道,就算是在回雁楼的大庭广众之下,他都拉得下脸来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斗嘴、扮鬼脸,在这思过崖,他恐怕非倒在洞门口的地上打滚不可。
令狐冲无可奈何,只能先打陆大有打发了,说他要跟张惟新大吃大喝,让他这几日带足四五个人的饭量。
陆大有去后,张惟新一把抢过饭盒,径直朝山洞中一边走一边喊,道:“哎呀呀,终于见到热腾腾的饭菜了,这一天,把我吃干粮吃得够呛。”
说着,也不客气,把饭菜从食盒里面拿出来,就要开动。
“你这小子,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张惟新猛听到这声音,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这老头子的武功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我近月来功力大进,竟然也被欺到这么近的地方,方才发觉。”
张惟新站起身来,知道这老头子必然就是风清扬了,心想他肯定是发现自己的功夫极高,又被自己堵住了出路,想要躲在后山洞中,等自己睡着了才走,那是绝无可能,干脆就大大方方的现了身。
张惟新不知道他对自己感观如何,因此暗暗戒备。
令狐冲急忙冲进来时,已经见到风清扬和张惟新对峙而立了。
令狐冲未得风清扬允许,不敢叫破他身份,便对张惟新道:“张兄,不得无礼,这位前辈是好人。”
张惟新突然一笑,身体一松,卸去身上的力道,笑问道:“这位前辈的武功,就算不是当世无匹,恐怕也去之不远矣。怎么江湖上从未听说过呢?”
风清扬笑道:“老了,老了,你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如此武艺不凡,将来的当世无匹,恐怕非你莫属啊。”
张惟新笑道:“哦。将来当世无匹,这样说来,我现在却还算不上是当世无匹了?”
令狐冲听他话中有话,急忙阻止道:“张兄,若你想当世无匹,先得过了我这关才可。”
说着,走上前去,就朝张惟新腰里去取下那大大的酒袋,拎起来揭开塞子,抬起来狠狠的喝了一口,道:“好酒,好酒。张兄,怎么样,要和我比比谁才是当世无匹吗?”
张惟新笑道:“比就比,谁怕谁啊?”
风清扬对令狐冲道:“去把田伯光的穴道解了,也叫他来用饭。”
令狐冲迟疑了一下,道:“是。”
令狐冲一走出山洞,立马飞也似的奔跑起来,在一块大大的山石后面,给被点倒的田伯光解了穴,急道:“田兄,快快,跟我进山洞。”
说完,他就立马往回跑了起来,即至洞门口听见里面鸦雀无声,他不知道大高手之间交手,是否也像寻常武林人士一样声音大作,心里面虽然着急,但仍然停下来整了整衣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了进去。
幸亏,两人虽然不曾说话,但张惟新正在给风清扬倒酒。
“不过,怎么张兄这么喜欢给别人倒酒啊?”
令狐冲不禁吐槽。
令狐冲走到两人面前,哈哈一笑,道:“来,咱们喝他个一醉方休。”
到这时,田伯光方才缓缓的走了进来。
“张,张……”
一见到张惟新,田伯光被吓得差点魂都掉了,转头就想跑。
张惟新喝道:“老田,你跑一个试试。”
田伯光只觉腿上一软,被吓得转过身来,赔着笑道:“小爷,我挑了两坛子美酒上山,要是知道小爷你要来,必定用车推他一车来,我刚想去拿进来,方才想起酒已经被令狐少侠踢进悬崖底下了。”
张惟新冷冷一哼,心道,若不是我只是客人,你是令狐冲请进来的,就凭你这等杀人放火的采花贼,今天非让你好看不可。
这顿饭吃得再奇怪没有了。
饭菜只有一个人的量,却有四个男子汉吃,幸亏干粮倒是充足,酒也是管够。
令狐冲、田伯光未得允可,不敢叫破风清扬的名字,只是称他前辈,张惟新虽然心里清楚,但也只好装做不知道,也叫他前辈。
“前辈,小子敬您老人家一杯,祝你老人家健康福寿,长命百岁”,张惟新拍马屁的功夫素来一流,只要一喝酒,他对谁都亲热。
此时他心里面更存了给风清扬留个好印象,盼望他也能把独孤九剑传给自己,就完全自来熟的,把他当起自家长辈一般敬重起来。
四人喝得极是爽快,但话却不多。
风清扬是不想说话,田伯光不是正道人士,不敢乱说话,令狐冲与张惟新虽然极是亲密,但两人其实不过就只喝过一顿酒,见过几次面,况且张惟新武功奇高,令狐冲虽然有些事迹想要挑起话题,但那些英雄事迹,在他这等大高手眼里,不过是随手解决之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大家只是瞎扯一通,并没有什么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