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花朵接二连三排队似的拍向求葭,躲了这个挨了那个的求葭,吓得抱头鼠窜,嘴里还不忘示弱求饶:“哎呦,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浑然不见刚刚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模样。
刚才的小姑奶奶在“恶势力”面前,转眼就成了毫无反抗招架之力的受虐小媳妇。
气喘吁吁上蹿下跳的同时,还忘不了为自己说情讨饶:“好汉…英雄…女妖精…不…不…女神仙…您老就绕过我吧!哎呦,我的屁股。”
可怜的小姑奶奶边跑边捂着屁股,说好的窈窕淑女呢,说好的举止优雅呢,“恶势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保命最最要紧。
故作仪态万方地跑路和肆意丑态百出地逃窜,殊途同归,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不想挨打。
求葭今日终于明白了师父常唠叨的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心道:师父诚不欺我。
打不过撒腿就跑,管它东南与西北,哪处安全哪处藏,可惜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抱头乱窜”的小姑奶奶终究被一朵红花打伤在地,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的厉害,隐隐还有冲体而出的趋势。意欲出手自保,反复地掂量自己这点道行,与对面的女子相比,简直不够看,她明显比自己的修为高了不止一个台阶,终究只有挨打的份。
还是继续跑吧……不是千里马,做头千里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上飞下跳,左躲右闪,好不折腾。
眼见又一掌气势汹汹地冲自己袭过来,我们的小姑奶奶,都这会儿了还在吐槽今日出门前没去司命星君和司中星君那看一看这妖界的黄历。
就算提前去看了,估计上面也是写着:今日忌出行,不宜挑事。
求葭心里一顿垂手顿足地哀叹:“难不成真要命丧于此,真是天不佑我,可悲可叹。”只是那堪比乌龟爬着跑的速度,实在是惨不忍睹。
若是她的授业恩师在这,估计要被羞地面红耳赤,嘴里不停地絮叨:“丢人,丢人,我怎么教出你这等没用的徒弟。”
迎面而来的掌风忽然被同样势钧的掌风化去,两两相遇,震得两旁的树叶纷纷扬扬地掉落,细碎的山石也被崩出老远。
红衣女子略感诧异,疑云顿生。眼前突现一名从天而降的白衣男子将求葭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只听男子温文尔雅地致歉道:“这位道友,是我师妹莽撞不懂事,坏了您的结界,扰了您的清净。惊迦在这里给您赔罪,还望您看在师妹身已受伤的份上,且饶过她这次。”
来者原是求葭的师兄,二人均是仙界潮漓阁陵知上人坐下弟子。
红衣女眼神凌厉地睨了一眼惊迦,伴着强烈威严的语调,大怒道:“妖界和仙界素来毫无瓜葛,如今这狂妄小仙无缘无故摧毁我妖冢结界。你一句不咸不淡的懵懂不知事,就想轻而易举地将此过错翻篇。难不成,仙界是真地不将妖界放在眼里?还是欺我妖界无人,打量着我们不敢据理力争?”
字字穿透人心,震人心魄。
因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到表情,倒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脸色估计发青了。
红衣女背手慢慢踱步至他二人身边,一只手轻挑起求葭的下颚,动作轻浮如浪荡寻欢的无聊二世祖,语带讥讽,话露嘲笑:“若我今日就这样轻易放了她,你让我如何对众妖交代?”
字字铿锵有力,带着女子特有的阴柔,冰冷的语调震得人头皮发凉,周遭的温度似乎也随之降低几分。
被人挑着下颚,就算再不舒服,求葭也不敢妄动,又气又羞,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在她的脸上来回变换。
一切发生的都是这么猝不及防,红衣女猛然出手,风驰电掣般地掌风打向求葭。因为距离太近,完全来不及闪躲。她硬生生受了这结结实实的一掌,顿觉心肺肝如炸裂般,搅作一团。
惊迦心知今日之事错在师妹,若自己再与妖界之人打起来,伤了两界和气恐要铸成大错。再说往日里,师父再三再四地劝告叮嘱,万万莫跨进妖界的暗黑沼泽,就怕到时候有什么纠缠不清。
不曾欲料,师妹误打误撞破坏了妖冢结界,恐怕今日之事终难善了。思及再三,惊迦只好退而求其次,带着求葭利落地躲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红衣女子没有丝毫放过他们的意思。可惜,我们的小姑奶奶估计今晚眼神不太好,自以为有了师兄撑腰就所向无敌,直接略过自己小身板的不适感,胆大妄为地接连挑衅。
边跑边挖苦:“我师兄都替我给你赔礼道歉了,你缘何如此不依不饶?你这女子忒是心狠肠硬”。
“打不着,气死你,要不然你回去继续……唔……唔……”尽管后面的“练练”二字尽数被师兄的手给噎了回去,那欠打欠揍欠收拾的腔调还是飘进了红衣女子的耳朵里。
求葭这姑娘吧,仙界若干小仙中的一个,虽刁蛮任性一点,但到底还算得上是品性纯良。今晚缺根筋的她只是平时的一个小缩影而已,师兄惊迦早已见怪不怪。能在如此性命堪忧的紧要关头说出如此不着调、气死人都不偿命的话,估计也让红衣女子开了一回眼界。
红衣女子打定主意今晚绝不轻易绕过面前的两个人,定让求葭悔不当初。掌心红花蓄势待发,准备再次出手,心尖猛地传来一阵密集针扎般的疼痛。那感觉最令她熟悉不过了,刻骨铭心,这么多年了,如影随形,一直伴随着她。
心似乎被千年寒冰冻住一般,随之而来的寒气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并向四肢蔓延开去,周身都似被冻住了一般,动作迟缓而僵硬。好看俊俏的眉眼似乎轻微皱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清风乍吹起涟漪,但瞬间又恢复如初,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心口处,若有所思后,未多说半句就利索地转身飞去,彻底忽视了那对已经做好跟她锲而不舍“玩”“老鼠躲猫”游戏的师兄妹。
徒留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一脸诧异地懵逼中……
“师兄,她这是放过我们了?”看着红衣女子离去的背影,求葭说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继续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师兄,我真的是有福星护体。明天我一定亲自去跟福神老头道谢一番,问他多要几个福星福袋挂在身上佑着我。”
越说越开心的求葭就差跳起来了,随即伸手扯了扯师兄的袖子:“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顺便我也帮你多要几个,咱们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嘛,当然你当。”
惊迦一脸无奈地啐道:“谁跟你是好兄弟,又没大没小,乱说一气,小心师父听到了继续罚你清扫宫殿。”他虽然对师妹的口无遮拦无可奈何,但这百年来她也没能“改邪归正”,还怕自己一个“矫枉过正”,她再逮着师父喊“兄弟”可如何是好。
这事别人断断做不出,可求葭绝对哪天脑子一热就干了,所以训斥的口气里到底少了几丝严厉。
谁曾料想,前一刻还兴高采烈的求葭突然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这可吓坏了还准备再接再厉给她讲大道理的惊迦。
转瞬间她就从活蹦乱跳的气人精变成气息奄奄的小可怜。
彻底失去意识前,嘴里还在嘀咕着:“师兄,你就是这般英雄救美的呀,美人都快直挺挺摔在地上了……你倒是……倒是……扶我一把呀。”
惊迦并没有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悠悠瘫倒在地,又要处理这种紧急情况了。但见他轻车熟路地一把将她抱起,急匆匆地往仙界的方向飞去。
尽管抱起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眼里流露的担忧却明明白白表露了内心的急迫,倒也无暇细究为何红衣女子就这般轻易放过了他二人。
虽然他心知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此“妖”有可能还是真的“妖。”
但眼前救治师妹的伤才是最要紧之事,其他事就暂且放一边,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