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都督府。
“报——”一名小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屋中坐着的那人,便是林城总督——王玄安。
“急什么,有什么事快说,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王玄安皱眉道。
“报告将军,荣城破了!”
“什么?董将军呢?”
“据线人来报,董将军被俘,北齐军已驻扎荣城,不日就会到达林城。“
“本督现上书一封,你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呈上帝京,切不可耽误了。“王玄安转身走进书房,铺纸研墨,提笔疾书。。
他将这封信交给一名小兵,“即刻出发。“
“是,将军。“
小兵匆匆走出去。
王玄安思索片刻,又拿起笔写了一封书信,放出了信鸽,寄往临安柔嫔母家——叶府。
临安的倚风楼内鸦雀无声,细细听来,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屋子的主位坐着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还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两人看着众人,脸上皆是凝重。
“许叔,”年轻女子看向那个中年男人,“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手中紧紧地拽着帕子,好似这样就可以转移注意力。
“等着吧,我已传信给王爷,不日就会有消息,在此之前,一律不准轻举妄动,听明白了吗?“那个被叫做许叔的人目光陡然目光一凌,似狼一样锁定了众人。
“是,谨听主事吩咐。“
今夜无人入睡。
荣城这边也没有了胜利过后的喜悦,夏丹青两兄弟站在庭院外看着月色沉默不语。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皇兄,我们藏在临安的人出了问题,一连几个重要暗桩都被拔了。“夏丹青手中握着来信,眉头紧皱,为此事烦心不已。
月光皎洁地洒在庭院上,地上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们这次损失如此巨大,会是谁呢?”夏丹阳轻轻敲着玉笛,百思不得其解。
夏丹青心中默默想着临安的各方势力,这个地方他已经暗中经营了八年,临安里的人都是最精锐的暗卫,这么久都没有问题,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那边传过来情况如何?”夏丹阳在一旁问道。
“我们安排在那边的人去了十之五六,站点丢了一半。可恶!”夏丹青咬了咬牙,猛然出手,愤怒地砸向一边的墙壁,“砰——”的一声!墙上赫然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这边战事还未平息,此时又出了这等乱子,必定是我们内部有人泄露消息了。”
“该死,若是让我找到他,必定让他不得好死!”
“倚风楼如何,可有变故?“夏丹阳想到了这个最重要的据点。
“问题正是出在倚风楼。三条暗线接连暴露,副主事陈放三天前失踪,下落不明,现在临安城内人心惶惶,主事许叔当下又缺人手,正是进退两难之际。“
“临安的暗线不能断,留着以后可有大用。事到如今,只能是你我二人有一个去临安处理此事,留下一人在军中继续谋划,拿下林城。“
“我去吧,我一定要把这个叛徒找出来,让他生不如死!”夏丹青恨恨地咬牙说道。
“你去?还是我去吧,你天性鲁莽,反倒是受了别人的暗算。”夏丹阳不放心的说。
“我也许久没去临安了,这次正好过去,有些消息还是自己了解较好。军队就交给皇兄了,我快去快回,十日,我必与你会合。”
“你此去万事小心,小心他人陷阱,可要许皓跟着你?”夏丹阳不放心地嘱托道。
“皇兄,我今年二十有二了,搁在别人家可是都有几个大胖儿子了,怎么,你觉得我还是小孩啊。”夏丹青笑笑,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行吧,”夏丹阳叹了一口气,对眼前这个已经在当爹的年纪依然骄纵的青年毫无办法。
“去吧,这里的事皇兄给你扛着,早去早回便是。”
“那就要皇兄多多担待了,原是我的事,只是现在又要辛苦皇兄了。“
“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多言,要不把你平安带回去,别的先不说,母妃得一剑捅死我。“夏丹阳缩了缩脖子,他真是挺怕他母妃的。
“你在长安天天逛青楼也没见贤妃娘娘骂你,哥,别装了。“夏丹青大笑着拍着他哥的肩膀。
得,你哥是真怕,比起我,你才像我娘的亲儿子,长安那待遇我就像是捡来的,这次出征才捡回点人权。夏丹阳心中默默说道。
别问,问就是捡来的。
“别贫了,辰王殿下,快去快回吧。“
“得嘞,多谢皇兄。”话音未落,人便已踏月而去,夏丹阳转身,身边只余点点星光。
“这轻功看来更上一层楼了。”夏丹阳感叹。“许皓,你家主子走了,就剩我们两个孤寡老人了。要不进来喝点酒?”他拿出酒壶,向一旁的树梢上扔去。
“多谢王爷。“许皓静静站在树上,与黑暗融为一体,黑暗中,只能看见腰间的剑刃隐隐泛着寒光。”
“哎,许皓,你这次不跟着去看看许叔?你们父子这多年不见,许叔肯定挺想你的。“陆谦飘过来站在许皓旁边,左胳膊肘轻轻捅了捅。
“我爹看我一场胜仗没打偷偷跑去找他,不得打死我,等我们一起去临安再说吧,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严的。“许皓想想年少时被他爹许叔教导的恐惧,一身冷汗。
“哈,兄弟你这挺惨啊。’
“别损我,你小时候不也被陆叔整的挺惨吗?那话怎么说来着,五十步笑百步?“
“我爹现在远在西秦,想见也见不到喽。“陆谦叼了根小树枝,靠在树上看着姣姣明月。”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这次战事一完,就能相聚喽。“
“别急,兄弟,这次结束了你和豫王殿下说一下回去探个亲呗。“许皓也坐过来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膀,以示安慰。
“马儿啊马儿,这次要辛苦你了。“夏丹青摸了摸这跟随他许久的西域宝马,“驾——”他乘着黑夜而去,汗血马铁蹄生风,奔向千里之外的临安。
言汐此夜睡得极为不安。
“公主,公主?“一旁守夜的怀月听到动静立刻翻身从耳房走过来,看言汐似是梦魇,着急地叫了起来。
“呼——“言汐被怀月两嗓子叫了起来,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额头,竟是一头冷汗。
“公主,您最近梦魇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怀月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
“l老毛病了,许是近来梅雨渐多,才会这样吧,不是什么大事。“言汐按了按眉角,眼中尽是不耐。
“公主,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不然明日奴婢去太医院请张太医为您把把脉吧。”怀月忧心忡忡道。
“没事,没事。”言汐拨开衣袖,三指并拢搭在脉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回头对着怀月甜甜地笑了一下,“不碍事的,你帮我把灯点了就去睡吧,我正好看看那本伤寒论。”如果怀月够仔细,就会发现这正是言汐一向掩饰痛苦的法子,她一向
“可是公主,您不看太医不喝药身体怎么受得了啊。”怀月还是放心不下。
“好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一个学医的,难道还不清楚吗?”言汐走下床,从枕边拿起伤寒论,就着床头的灯光读了起来。
怀月不赞同地看了看,拗不过她,只能多多点了几支蜡烛,又拿来一件白狐披风轻轻给言汐披上,细细地系上,把言汐给团成了一个大雪球。作完了一切,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耳房。
烛光下,言汐苍白的脸愈发显得憔悴。
“公主,柔嫔娘娘走了五年了,您还未放下吗。若是娘娘看到您这样,会伤心的。”怀月在心中默默想着。
言汐看着手中的医术,心却已飘向了远方。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恍然间,她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师父,可是能解徒弟铃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啊。
母妃,您在那边过的好吗?您既然不爱这人间,但你可曾爱过我啊。
可是这深夜没人回答她的问题,窗外正是一轮弯月,洒下银光,繁星点点,昭示着明天是一个晴天。
时候差不多了,过两日该出宫去看看师父和那些孩子了。想到这,她的心情不由得又好了起来。
言汐揉了揉眼睛,又接着看起书来,书上的字都变得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