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画面涌现进两人的眼前,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浓缩画面冲击到,站在原处发愣。
视角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微微低下头,身上穿着一套旧旧的运动服。
环顾四周,似乎是一个破旧的房间,地上未铺地板,是一片水泥地,脚上穿着的鞋在地面上轻踏,便会扬起灰尘。
“爸爸——”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女生,说起话来甜甜的,嚷嚷心生欢喜。看着年纪不是很大,五六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一跳一跳跑到他身边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还未仔细去听,眼前的画面重新一转。
眼前是一片白,有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中,身前是一张床,床上似乎躺着什么人,然而脸已经被床单盖着,身体一动不动。
那张床被远远的推走了,低头,手上是一张死亡通知书。
童谣,白血病移植排异并发症。抢救无效,死亡。
他的女儿,不挑食,苦瓜也吃得香,说起话来叫人喜欢不够的小人儿,就此,再也摸不着,再也亲不到了。
眼前迅速翻转,身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是老人的儿子,男人坐在汽车上,从窗户边探出个头来,“别找我了,我也没法。”
视角里的身体一个下沉,已经跪到了地上,“求你,先给我点,我女儿...要入土为安。
“我说了,上头钱不批,我能有什么法!”男人口气逐渐不耐,拧开了车钥匙,发动了汽车,“我没钱!别再找我。”
汽车鲁莽地从地上跪着的人身边经过,发臭的尾气喷到他的脸上,呛得地上那人眼泪横飞,大声咳喘起来。大滴的汗从额角滴落,身体颤动,栽倒在地。
眼前事物再次变化,是一个办公楼,面前站着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那张红通通的嘴唇反复张开闭合,“又是你?钱早批下去了,你去找你们工头去!”
“工头说,钱没批...”
“这是你们自己协商问题,不在我的工作处理范围内,不好意思。”
高跟鞋声由近及远,消散在空荡的大厅中,每一声,都敲击在耳膜之上。
再次睁眼,眼前是三个旧坟头,旁边是翻土的声音,一小撮一小撮的细土从新坑里扬上来,他挖了好久,一共挖了两个坑。
他将一个枣红色的长方形木盒哼哧哼哧搬进了最中间的洞里,背靠着三个旧坟。仔细放正之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在空气中念起来,是好久未曾有过的清亮嗓音:“爸,妈,小梅!”
他用尽力气喊了那一嗓子,将双手举起,在嘴边合拢成喇叭状:“谣谣去找你们了!”
“谣谣怕黑,你们领着她走——”
几句话喊完,胸口开始大喘气,自给女儿移植骨髓后,一直没有真的休息过,快四十度的太阳天,背着钢筋几欲昏倒,强撑着没有摔下。
若他倒了,谣谣再也没人管了。小梅生她难产,早早就去了。他年纪尚小,便没了父母,孤儿有多苦,他知道,他不能让谣谣去受和他一样的苦。
待胸口起伏稍微平缓,从地上爬起,将那方才扬出来的细土重新填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