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拆墙的人
又是砌墙的人
他把生活中已经黯淡的部分
抽了出来
让我们重新看见
阳光重返后的辉煌
我不再回避物体的阴影
与阻隔
一个拆墙的人说
拆墙总比砌墙容易
我听了这话
再不担心心灵的隔阂
无法消解
夜
夜披挂而下
把时间交给睡眠
又很茫然
那么多人向夜扑去
夜就扯起巨大的衣襟
将他们裹了起来
夜在谁的面前
使着刀子
当月光打湿了我的脸颊
我从夜的这头朝那头
走的时候就小心翼翼
傍晚
一个人背着谷子
另一个人就摊开手掌
掂量着谷子的分量
那种弯腰的姿势
就像下垂的谷穗
当晚霞飘落
谷垛长高
所有的人
都被谷子掩埋
这个时候
乡村全部的情景
都凝聚在一家一户的
谷垛上
一个人
一个人喘着最后一口气不放
我心里是那样的疼
疼一个人的生命
将要结束
这辈子，我再也见不上他了
其实，一个人的生命
还不如一张木桌，一把木椅
我这样想着
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所作所为
就生动了起来
雪落之后
雪已撤退
原野一片空白
一张纸翻不过来
一片叶子在写诗
一枝梅在滴血
一堆垃圾在哆嗦
一个灵魂走来走去
货郎哥
咚咕隆
咚咕隆
像谁敲着谁的门
山村里那些
废铜灶铁旧塑料
还有姑娘剪掉的辫子
顺着声音的窗口醒了
货郎哥
勺子盆子旧塑料
纽扣还有搓板
全都自报家门
像谁抱着谁的女儿
货郎哥
谁都能抱走你黄金的时间
谁也能给你留下废铜的历史
野兔
黄河里蹦出的一块石头
在古塬上开始说话
穿过腾格里的坡坡地
越过贺兰山的岩画群
一把麦柴点燃了
古河道上的烽火台
一块远古时期的血泥
惊动了九百九十九个灌木林
我不知道它还能奔跑多远
但我肯定知道它在逃出
人类的大嘴
（原载《六盘山》2003年6期）
一片在飞的羽毛
一片羽毛
飘到天上
它摇摇晃晃
让我有一种
吹的向往
一片羽毛
咋看都像一只鸟
在飞
（原载《绿风》2004年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