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帝的一纸圣旨不但让朝中人震惊,同时也让贺连青等人惊讶。毕竟赵承宇如今还在处理顾三一案,刑部的改革暂时也离不开他,清帝这一下又送他个任务,真的不怕赵承宇过度劳累吗?
对此,贺峰也私下去询问过清帝,而后者逗着猫,慢悠悠地道:“这个右相就不必担心了,这次主理此事的是宇儿的侍女,而不是他本人。即便清宴搞砸,也是那侍女的过错。”
这才是贺峰疑惑不解与心惊的地方,为什么要对一个侍女费尽心思,若想除去她,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因而他问道:“不知圣上是何想法?”
清帝摸着猫,一张与赵承宇极为相似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却没有与赵承宇一般的温柔,他回道:“右相觉得那位侍女如何?”
贺峰思索一番,又看了一眼笑着的清帝,最后才给出回答,“不曾亲自见过,从流言蜚语中得知的不可信,因而臣不做评价。”
闻言,清帝抬头看了一眼比直而立的贺峰,似笑非笑道:“右相见过,不过也可以说没有见过。”
“嗯?”贺峰疑惑不解。
清帝继续抚摸猫,道:“卿应该从朝中得知了一些信息,那位侍女究竟如何。”
贺峰皱眉问道:“圣上认为那位侍女真的有那般能力?”
“就实力而言,便不在蒋英之下。”
“当真?”蒋英可是如今高手榜上第五的高手,在三国之中都少有敌手,而那位侍女的实力居然不在蒋英之下,到真的让贺峰心惊。
“朕会骗卿不成。”
贺峰皱眉道:“那这侍女待在九殿下身边岂不是祸害。”
“若她想害宇儿,早就动手了,不必拖至如今。”倒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以她的实力,大可不必如此,宇儿完全被压制了。
“那圣上认为那位侍女究竟想干什么?”
“朕也不知,不过目前看来,这侍女没有伤害宇儿的想法。”只是,一直留在宇儿身边,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贺峰问道:“圣上把清宴事宜交予这位侍女,不止是凭她的实力吧。”
“当然不止,这位侍女的能力可是相当强。”
清帝逗弄着猫,语气略微认真道:“不过一月的时间就能将宇儿名下一团糟的商铺处理好,同时还将王府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爱卿认为她没有能力吗?”这柳絮儿当真厉害,宇儿名下的店铺究竟有多糟,换成户部去做这件事,都不能处理的想她一样“干净利落”。
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贺峰,淡淡道:“而且朕不信爱卿不知,刑部一事这侍女到底有没有出力。”
贺峰见状,连忙行礼,并道:“看来是臣多虑了,圣上自有打算,那臣也就告退了。”
清帝免了贺峰的礼,也允了他的话。
贺峰离开了清和宫后,清帝放下怀中的猫,站起身,看着清和宫外绽放的夹竹桃,红色的夹竹桃在这仲夏中极为璀璨,占据了热烈的色彩。
清帝望着这片红色的海洋,突然怀念起当初与严竹成婚后的时光。严竹喜爱红色,不仅府中的家具被她重新装饰一番,连院中的花卉也未曾逃过一劫。
而清和宫外这片红色的花海,也是严竹亲手挑选,亲自种下的。她本想完成后与清帝一同欣赏,却没想到未等花海长成,便走了。
如今,便只剩下清帝一人欣赏这片红色花海,而无佳人的音容在旁。
一阵清风过后,唤醒了陷入回忆的清帝。他抬起头,任风刮过脸庞,带走他的悲痛。一会儿,清帝便不在沉溺于过往,将哀痛埋入心中更深的角落,不再轻易找出。
静思半刻,清帝召高明,让他拿着拟好的旨意去九王府,去见一个人。
见高明离开清和宫,清帝望着那片花海,缓缓地露出笑容。
……
清帝的旨意下得很快,快到赵承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圣旨就送到了刑部,不给他向清帝控诉的时间,赵承宇也只好领旨接过。
不过见宣旨的公公并不是清帝身边的高明,赵承宇微微蹙眉,询问道:“为何不是高公公?”
来人像是早知晓赵承宇会问,便笑着道:“殿下,奴才也是奉旨行事,其余一概不知。”
赵承宇也知晓,询问他没用,便寒暄几句,就把人给打发送走了。
看着手中的圣旨,赵承宇叹了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皇不会觉得这些任务太多了吗?
正在叹气时,肩上突然一重,赵承宇一转头,发现是刘景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并一脸担心地道:“王爷,你没事吧?”
赵承宇摊开双手道:“现在是没事,等下就不一定了。”说完,就又是一声叹气。
“也不知道这圣上给你安排这么多事做什么?”刘景明也只能安慰道。
“大概是磨练意志吧。”赵承宇耸耸肩,不在乎地回道。
贺连青坐在书桌前,听到两人的话,便出声道:“这清宴三年一会,为期两天,仅是安置宗亲便涉及多达数十种的要求,何况每次清宴都要弄出新花样,这个可不好办。”
赵承宇闻言撇撇嘴,他又不是不知道清宴到底有多麻烦,就是因为太麻烦,所以自设立以来,基本上都是几位皇子或者全程由礼部负责,就这样,都有事发生。
因此赵承宇接到这个任务时,他真的觉得父皇在耍他,不带这样的玩他的!
刘景明摊手,很是直接道:“不是臣看低王爷,您真的有把握做好一切吗?”
赵承宇完全不想反驳,只能挎着一张脸,认命道:“都已经领旨了,还能怎么办!”
刘景明和贺连青只能怜爱地看着赵承宇,从心里为他祝福。
不过,刘景明同时笑着道:“不过王爷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和柳姑娘和好嘛。”
“谁要和她和好了!”提到柳絮儿,赵承宇心里就郁闷死了,立马大声反驳道。
刘景明可不信赵承宇的反驳,拍着手调侃道:“那是谁最近神思不宁的,总是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赵承宇握紧拳头,脸色不好地对一脸笑容的刘景明威胁道:“刘景明,你是不是觉得最近很清闲啊!要不要本王替你安排一些事情做啊?!”
刘景明连忙摆手,“这就不必了!”他最近好不容易让徐开慧同意谈论婚事,一点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见刘景明求饶,赵承宇“哼”了一声后,也就没了下文。毕竟坏人姻缘,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贺连青本来看着两人打闹,心情也还不错,如没有听到他人传来的消息的话,大概这个好心情会持续一天。
听到来人所报的消息,贺连青皱眉,对着一旁处理公务的赵承宇认真道:“王爷,连青觉得你现在最好会府一趟。”
见贺连青这副严肃的样子,赵承宇问道:“怎么了?”
贺连青告知来人所报:“高明去府上了,而且带着圣上的旨意。”
“什么?”赵承宇猛得从座位上站起,对着贺连青再次问道:“此话当真?”而后者微微点头。
“唉,王爷!”
刘景明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承宇就冲了出去,眨眼间便不见人影了。于是他转过身,对着一脸凝重的贺连青道:“高明怎么会这时去王府,还带着旨意?”
“不清楚,只怕这次的清宴任务不是给王爷的。”
“怎么说?”刘景明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刚刚圣旨上是王爷总责清宴,而总理却是柳絮儿。”贺连青缓缓道。
刘景明一瞬间想明白了,大惊道:“你是说,圣上玩了个文字游戏。”
“恐怕是的,”贺连青脸色凝重道:“总责和总理的概念是不一样的,但一般人都会认为总责包括总理事理,所以…”
刘景明面色凝重,看着贺连青推测道:“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想错了,圣上属意的任务对象的是柳姑娘,王爷最多是面上过得去的幌子。”
后者点头,同意他的推测。
刘景明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弄明白,抓着头发问道:“那圣上究竟想干什么?”
贺连青皱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清帝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柳絮儿这次没有成功完成清宴,可不会像皇子一般得到朝臣的谅解。真的搞砸,赵承宇不会有事,可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清帝是想试探柳絮儿的能力配得上赵承宇,还是想借机处理留在赵承宇身边的隐患呢?
这些贺连青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头的赵承宇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赶回王府。不论是什么原因,父皇下了两份旨意分别给自己和柳絮儿是事实,而给柳絮儿那份却偏偏要趁自己不在府中给她,这说明了什么?
父皇是故意的,不然没必要趁自己不在府中,叫高明去宣旨。可是为什么呢?赵承宇一时也没有明白清帝怎么做的原因。
等赵承宇回到府中时,就看到墨韵一脸担心地站在府门。她见赵承宇,连忙跑到他面前,喘着气道:“王爷…絮儿…被叫走了…”
“什么意思?”赵承宇抓住墨韵的肩膀,冷声问道。
“就是高公公奉旨,将絮儿带走了。”墨韵被赵承宇的声音给惊住了,好一会才回道。
赵承宇继续问道:“高明奉旨接去哪里了?”语气里全是担忧。
墨韵摇头,认真道:“不知,高公公没有告知。”
见墨韵不像说谎的样子,赵承宇立马松手,转身牵过一匹马,就要骑上去。
墨韵见状,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便立刻拦住他,急道:“王爷,高公公说,您现在不能去找圣上。如果您去了,絮儿就……”
“就怎样?”赵承宇停下动作,问道。
墨韵动了几次嘴唇,没有办法说出来,最后看着赵承宇投来的目光,才回道:“立刻斩首。”
赵承宇闻言呆愣了一瞬,脸上表情从震惊到怒气冲冲最后到一脸茫然,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墨韵走到呆愣的赵承宇身边,对着他道:“王爷,圣上不会对絮儿怎么样的,刚刚才下了旨意让絮儿总理清宴,在怎么也要等到清宴后才会……”突然之间,看着赵承宇苍白的脸,墨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清帝是个合格的皇帝,虽有人情冷暖,却永远不会放弃自身的冷血。
墨韵叹气,当时高明奉旨前来时,她便已经觉得不对劲,清宴一事是由赵承宇与柳絮儿共同负责,高明为何要趁赵承宇不在时过来。
高明要见柳絮儿,毕竟这圣旨要本人亲自领旨谢恩,墨韵便带着高明去往青瑶园。在路上,墨韵一直与高明说话,试图从他口中得知原因。
但高明是谁,在天子身边服侍超过三十年,历经两任皇帝,早就是个人精,怎么可能会被墨韵给套出话来,反倒是墨韵被高明三两句就打发了。
没有成功套到话,反被将了一军,墨韵也着实心中受挫。也不等墨韵受挫过久,便到了青瑶园门前。
自从柳絮儿闭门谢客后,这青瑶园就没有打开过,任墨韵,春意等人几番劝说,柳絮儿也不曾走出过大门。他们以为这大门肯定不是这么轻易打开,却没想到打开,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毕竟是圣旨,柳絮儿也不可能真的不接旨,因而墨韵这次只在门外喊了一声,柳絮儿就缓缓打开了大门。
见到柳絮儿的一瞬间,墨韵有一点发愣,她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见到柳絮儿出来,墨韵当然十分高兴,只是还未等她高兴太久,就被柳絮儿身上的变化给惊到了。
柳絮儿今日一袭红衣,发式也是平日里最简便的束发,连通身清冷的气质也未曾改变。
只是她的脸变了,原先柳絮儿的脸十分清秀,如出水芙蓉般清纯,而如今她的脸看上去却有几分艳丽,如盛开的牡丹般艳美。
可她的五官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如秋水,清澈如初。
墨韵不知道这几天柳絮儿发生了什么,竟让她的脸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明明还是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惊叹的不止是墨韵一人,高明见到柳絮儿的一瞬间,也被震惊到了。
因为太像了,像极了当年的苏家大小姐,苏瑜,那位本该成为皇后的女子。
可高明再细细一看,便发现柳絮儿的五官与苏瑜相差甚远,没有相像的地方,仿佛刚刚是错觉。
不过高明倒是放下心来,如果柳絮儿真的与苏瑜长得一模一样,那么难保清帝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即便这个女子是自己儿子心爱之人。
虽然高明看来,这种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不防啊。
柳絮儿不知面前两人的想法,自从与赵承宇吵架后,她便一直待在青瑶园里发愣,思考自己的感受,以及对赵承宇真正的想法。
所以这次突然被宣旨,在某种情况下,正中了柳絮儿的心事。因为这样的话,就有名正言顺与赵承宇见面的机会,也有和好的可能,说不定还能借此确定自己的心意。
因而柳絮儿完全不觉得清宴是一种磨难,至于清帝的心思,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横竖都要过清帝那一关,早来或晚来,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柳絮儿没有想到清帝居然会想要见她,在清宴开始之前单独一人见她。
不止柳絮儿一人惊到了,连旁边的墨韵都惊到了,连忙问道:“高公公,圣上这是何意,为何要柳姑娘一人面见圣上?”
“难道圣上想要……”
高明止住墨韵的话,回道:“墨管家,慎言。”
墨韵知道自己过界了,向高明微微一礼,压抑住自己的询问的念头,焦虑不安地看着柳絮儿。
柳絮儿虽然有一些吃惊,但墨韵的神情让她心中一暖,于是对着墨韵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对高明笑道:“高公公,婢子明白了。”
见柳絮儿答应的十分干脆,高明微微一笑,便道:“柳姑娘,如此便随咱家一起走吧。”说罢,便转身等着柳絮儿一同离开。
“高公公……”
墨韵刚想说什么,就被柳絮儿摇头阻止,现在不能与高明起冲突。
因此,墨韵只能看着柳絮儿跟着高明离开王府。虽然柳絮儿一直眼色示意,不用担心她,可墨韵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这一去会带来什么变故。
因而墨韵送走两人后,高公公派人传来消息,不能让赵承宇今日去见清帝,否则柳絮儿的安危就不能保证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墨韵惊得发愣,后来才脸色不好的想起应该要通知赵承宇这件事。
还未等人离开王府,赵承宇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后面就是墨韵紧急阻止赵承宇去见圣上问过究竟了。
赵承宇看着墨韵,低低笑道:“没想到,父皇居然会这么做。”
墨韵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赵承宇,毕竟清帝从前也有过先例,只不过不是赵承宇,而是当年的五皇子,如今的凌王。
清正二十年,也就是二年前,凌王曾极度荒废,就是因为一位不知名的女子所导致的。最后这位女子被清帝单独叫走,留给凌王就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只不过,赵承宇与凌王不同,一来他没有荒废公务,二来柳絮儿又不是像那位女子一样无才无德之人,三来清帝若是想出手,已经动手了,不必到如今才动手。
而且赵承宇认为自己的父皇不至于不顾自己的意愿就做这种事,而且每次他有意聊到柳絮儿,也不见清帝有什么奇怪的反应,所以赵承宇才渐渐放下心来,才敢如此不掩饰自己对柳絮儿的特殊。
赵承宇抓着头发,后悔自己这么快就放下心来,也不知道如今柳絮儿如何了。
就这样紧张地过了一天,柳絮儿也没有回来,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赵承宇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便进宫见清帝。
一进宫中,便冷声向上殿之上的清帝问道:“她呢?”
“你便是如此跟朕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