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我不在家吃了!你也别做了!”陈飞察觉到了院子里的另外三个人的视线,怕一会儿新处的对象过来找自己看到这一幕,反正他之前也没打算在家里吃饭,此时刚好有个顺理成章的借口。
“哎!飞飞,不吃饭怎么能行呢,你等我一会儿,家里没鸡了……我去你陈二大娘家里借……”李母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使得他不想待在家里吃饭了,赶忙拦住他。
陈飞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抬头又看到李母想走过来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眼神略有些不自带的恶言恶语道:“哎呀!我都说了不在家吃了,你烦不烦!”
说完,陈飞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陈家小院,摔门的声音吓得客厅里的童童一个惊颤。
“飞飞……”李母想叫住他,眼见陈飞走远了,又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围观的三人,失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低着头做饭。
李安默默的转过身,想起自己的目的,转身朝客厅走去,越过陈童童和陈宇,旁若无人的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着蜡烛。
“你别乱动我东西,我这里面有东西是之前整理以后有用的。”
一直坐在客厅老旧木质沙发上扣手机的陈宇见李安翻弄柜子里的盒子,心里一阵不舒服,说出口的话也不由得带了点厌烦的意味,语气中竟一丝温度也不带。
“我那屋里没有灯。”
李安停下来,站在柜子旁,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陈宇被看的有些尴尬,掩饰似的转过头清咳了几声。
李安找了半天没找到,还想去卧室找找,不过顾忌着客厅里还坐着陈宇,没有付诸这个想法,几经思量,李安最终还是选择去问李母。
李安走到厨房,看到李母坐在厨房柴火堆旁边的小凳子上,衣服上沾满了干草,鼻尖忍不住酸了酸。
“妈,蜡烛在哪啊?”
李母呆愣愣的看了她一眼,赶忙抬起满是灶灰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李安站在门口看不真切,不知道昏暗节能灯下,母亲脸上被擦去的光亮,究竟是泪水折射出来的光,还是汗水折射出来的。
只是这些对于李安而言并无太大区别,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在看到眼里以后还能选择视若无睹的忘记。
李安动了动手指,摸了摸裤子的口袋,想伸手递过去一张纸巾,无奈她刚刚哭泣时也没有找到,口袋里空空如也,只能就此作罢,低头瞅着脚尖,不让李母觉得被她看到而感到难为情。
“给。”李母从灶台上拿起了一根半截的蜡烛,把手上沾的灰尘在衣服上蹭了蹭,才递给李安。
李安一声不吭的的快速接了过来,脚步慌乱的快速转过身回到了东屋。
她又感受到了眼角似曾相识的湿意,眼眶的酸疼让她觉得口中苦涩无味,她想张嘴,却发现她的嘴早就干了,想找些动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无论她怎么做,满脑子想哭的念头依旧没有减弱。
李安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闷在枕头里窒息疼哭,她其实最恨的并不是自己的软弱与无力改变……她最厌烦的,是这双动不动就哭的眼睛,这双眼睛要是想在生活中象牙塔里的女孩身上就不会像她这么痛苦了。
李安紧闭双眼,思绪渐渐消散,耳边的炒菜声、远方的车子发动声、门外狗吠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她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却也无时无刻的什么都在想,脑海里的种种记忆全都蜂拥而上,李安想紧紧抓住,却又不知道它们都飘向了哪里。
自己两岁丧父,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改嫁了,李安来到陈家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她可以理解母亲的苦衷,明白她的处境,可她就是很想当面问妈妈一句,为什么童童十岁了妈妈还不辞辛苦的接送她上下学,而她三岁的时候,母亲却又那么狠心的选择抛弃她,同样是她亲生的女儿……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
她想过母亲对她的感情没有她想的那么深,只是,猜想是一回事,真正体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让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想的这么不堪。
李安蜷缩在堆放着杂物的床上,手里紧攥着母亲给的半根蜡烛,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那个冬夜雪地里手中攥满火柴的小女孩……如果,她也能那么不疼不痒的到天堂找自己的亲人该有多好……
她还记得,那年冬天,年迈的爷爷一手拉着流着鼻涕的自己,一手拎着硕大的袋子,将她带到了彼时还分外陌生的母亲面前,那时的母亲多么美丽啊,她还冲自己微笑,带着漂亮保暖手套的大手丝毫不嫌弃的牵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她那时满心欢喜,很快就忘记了身后的爷爷……多久没见爷爷了她早已记不大清了,她只记那时妈妈对她说,爷爷是去别的地方拾荒去了,他说他要给她和哥哥建一座大房子,然后接她回去,他们三个永远也不会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