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锦听了,忙摆手道:“祖母,这些东西我都不缺的。我回来的时候,爹爹娘亲还准备了好几车的皮货,让锦儿捎给您呢。里头有几张上好的狐皮,是锦儿亲自给祖母挑的。还有宝石,锦儿跟大哥出城打猎的时候,救了一队西域来的商人,从他那里挑了不少上等的宝石。锦儿都留着给祖母打首饰呢,就是娘亲想要,我都没舍得给……”
老太君听了,笑着道:“锦儿的孝心祖母都知道的。只是你小人家手里才能有多少好东西?祖母不要,都留着给你当嫁妆。”她出身安国公府,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就是那来自西域的各色宝石,鸽子蛋大小的,她也有一戒子盒。
南宫锦兴奋地摆摆手,解释道:“祖母,锦儿挑的那些不一样,个个都有鹌鹑蛋大小呢,色泽也好,颜色很正。娘亲都说做首饰可漂亮了。”
怕祖母不信,南宫锦愣是亲自跑了一趟天香苑,让正忙着收拾行李的随行丫头把她珍藏的一袋子红蓝宝石找了出来。她打开丝绒袋子,将里面的宝石倒在王嬷嬷准备的托盘上,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的红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
老太君见了,难得地“哎哟”了一声,点头道:“倒真是不小。”
“是吧?”南宫锦大方地将托盘往老太君跟前一推,大方道,“都给祖母。”
老太君没吱声,扭头示意王嬷嬷将自己库房里的那一匣子陪嫁的宝石拿出来,打开,满满一盒子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堆成一座小山放在那儿,各色儿的都有,比南宫锦带回来的那些更夺目!
南宫锦愣了愣,失落道:“原来祖母也有啊。”
老太君把人搂进怀里,慢慢解释道:“这还是当初我成亲的时候,我爹给我准备的嫁妆呢。不过这些宝石得要年华正好的姑娘戴着才好看,你跟羽儿还小,祖母就没拿出来。”
远在边关的镇北侯夫人温氏也在跟自家夫君抱怨:“锦儿那丫头,眼里只想着她祖母。我倒不是嫉妒娘,只是那西域宝石,娘那里不知道多少呢!”那还是她祖父当年亲自给她姑姑采买的呢!
“我还以为终于找着一个稀罕物件儿了,可以送给祖母,让祖母开心。”南宫锦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她又强打起精神,看着老太君认真道,“那祖母再等等,等锦儿长大了,见识多了,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了,再去寻来给祖母。”
老太君既感动于孙女的一片孝心,又有些疑惑她的执着,不由询问道:“锦儿为什么非得给祖母搜罗好东西呀?”
南宫锦尚有些稚嫩的面颊上闪过一丝内疚和懊悔,“祖母为锦儿受罪了。”她知道,祖母跟娘亲一样,都是出自世袭爵位的安国公府,嫁人之后又是一品侯夫人。可以说在整个京都,除了宫里面的几位贵人,祖母几乎没怎么对人弯过腰。
可为了她,祖母舍了这么多年的脸面,上门去给钮灵玄那死丫头赔礼道歉。钮灵玄不接受也就算了,毕竟她那一鞭子差点毁了她的容貌。
可是她一个没品阶的郡主,有什么资格对着祖母挥鞭子?!
扭头看着王嬷嬷手上那一道狰狞的伤口,南宫锦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要不是嬷嬷舍身护住,受伤的就是祖母了!
老太君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想解释那天的事情,又觉得暂时任由孙女这样误会也未尝不可。至少可以让她长点教训,不再如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灵玄郡主的事情让老太君明白,皇帝已经不再如以前那样信任南宫家了。锦儿日后若是再闯祸,难保不会成为南宫家被清算的理由。
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帮着宫里的老太后夺嫡,也是经过风浪和波折的人。她这一辈子,享受过,痛苦过,幸福过,也失去过。到了这把年纪什么都看开了,唯一的心愿就是锦儿这丫头能一辈子平安喜乐。
如果镇北侯府注定要被清算,要成为皇帝为新皇铺路的踏脚石。至少,她希望锦儿不是那个突破口。
想到这里,老太君劝解道:“祖母没事儿,锦儿也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你这丫头日后行事谨慎些,再不要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祖母就开心了。”
南宫锦认真地点点头:“祖母你放心,爹爹都教训过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闯祸了。”若是再跟人闹翻了要打架,也定会收拾好痕迹,不让人知道是她干的。
为此,她爹镇北侯还亲身上阵,带着她去兵营演练,好好地学习了一番侦查与追踪的本事呢。
老太君有些狐疑地看着南宫锦,心道,看你这样,我就不信你爹能把你教好了。不过为了不打击孩子,,她还是笑着点点头:“祖母相信锦儿,定不会骗祖母的。”
不过才十二岁的小丫头罢了,她就不信有丫头婆子齐齐跟着,她还能闯出什么祸来!
离晚上开席的时辰尚早,老太君看南宫锦又有些困顿,也不忍心留她。便让王嬷嬷陪着她先去给各院的长辈请安问好,忙完了直接回她的天香苑歇着便是。
出了荣安堂,南宫锦边走边问道:“嬷嬷,祖父呢?怎么我没见着他?”
王嬷嬷的脸色难看起来,朝着西边努努嘴,不忿道:“那边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老侯爷心疼,正陪着呢。”都当祖母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年轻时候呢,真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祖父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南宫锦奇怪道,“还是说,在祖父心里,锦儿不如那边的分量重?”嫡庶自来便是相对的。庶祖母三个字,她可叫不出来。
“大小姐回来的事情,整个侯府可没有不知道的。”王嬷嬷哼道,“要是不知道大小姐回来,那边的心口疼怕是还不犯呢。”
跟个小辈计较,还是侯府当家人的闺女,真不知道这娇姨娘是怎么想的。她比老侯爷小了那么多,当真不考虑老侯爷去了之后,她的下场?
“这是要下我的脸面呢。”南宫锦顿住脚步,似笑非笑道,“看来三年不回来,这侯府的人都忘了我的脾气了,以为我那好性儿能拿捏的呢。”说着,南宫锦深深地看了王嬷嬷一眼,“走,我们去西边瞧瞧那出水芙蓉去。看看这大冷的天儿,开的红不红!”
西边青莲阁。
娇姨娘放下手中的螺子黛,对着铜镜细细地打量几分,回头看见老侯爷欣赏的眼神,她轻挑了挑眉,说道:“怎么还不走?你那孙女儿不是今天回来?”
“你心口疼,我不看着你,怎么能放心。”老侯爷放下手中的茶盏,边转着掌中的核桃边说道,“想容,如玉是个护犊子的。你不惹她,不对锦儿下手,我走之后,她还能善待你几分。”
顿了顿,老侯爷又叹气道:“总归是我对不起你。我在的时候,不管你做了什么,我总能护你几分。可我总归是要先走的。”
娇姨娘听了这话,似怨非怨地看着老侯爷。半晌,她才轻轻地叹息一声,“我怕什么。你走了,我跟你一起走便是。”她像是看不见老侯爷骤然巨变的脸色,继续道,“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不清了。”
明明他们相识在前,明明是他说自己尚未娶亲,明明他许诺了自己一个正妻之位。可到头来,她娇想容竟成了自己以前从来也没想过的人,侍妾!
老侯爷手一抖,掌中的核桃“咔嚓”一声碎成粉末。他看着娇姨娘,不可置信道:“一起走?你想与我合葬!?”
“不错。”娇姨娘眼神一凌,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她温如玉不是能耐吗?
朝廷的律法改了,让她一辈子都活得没有念想。那她就争下辈子!
跟眼前这个男人合葬,让温如玉的子孙后辈世世代代跪拜她,祭奠她!她要享温如玉子孙的供奉,让温如玉死了也不得安生!
老侯爷深吸口气,脑子里不断转着各种念头。最后,他颓然地摇摇头:“不行。想容,这行不通。”
“你欠我一个正妻之位,活着的时候我不要,死了也不行吗?”娇姨娘质问道,“南宫毅,你做人得讲点儿良心!”
老侯爷叹气:“想容,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我更对不住如玉。这件事要是如你所愿了,除了你,大家都好不了了。”
与侍妾合葬,不光如玉跟安国公府的脸面丢了,整个镇北侯府的脸面也都丢了!
他不能只考虑自己,还得为孩子们考虑。
但是这话不能这么说,眼前这个女人是听不进去的。
老侯爷只能慢慢安抚道:“想容,我是真稀罕你,不然也不会顶着得罪安国公府的风险纳了你。这件事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毫不犹豫去办。可是你得想想,死后万事不由人。朝廷不会由着我们这么干,不会让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还有慎儿,我们也得为他考虑考虑……”
娇姨娘看着眼前不再年轻的老侯爷,心忽然就冷硬起来。
你只想着自己为了我得罪了安国公府,却忘了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原也可以嫁个平凡人做正头娘子的。再说慎儿,他原本可以有爹有娘,光明正大的做人。现在呢,庶孽出身,亲娘都不是娘了,是姨娘……
每当听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喊温如玉娘亲的时候,她娇想容的心就在滴血,就忍不住想冲上去捅她两刀……
“既不能如我所愿,那就别怪我心狠。”娇姨娘扭过头去,恨声道,“南宫毅,你总归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几分代价的。”
“她温如玉可要看好自己的眼珠子,不然那南宫锦的锦绣风光,可是要被我抢来的。”娇姨娘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我娇想容的孙女儿,可也是镇北侯府的人。”
“我倒是不知,娇姨娘你胃口这么大,我南宫锦的锦绣风光,也是你能抢的!”“南宫锦”砰“的一声破门而入,冷笑几声,手中的鞭子就朝着娇姨娘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