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上首的镇北侯府老太君听了这句话,一时间竟有些泪目。她身子微倾,伸手想要亲自将三年未见的孙女儿给扶起来。
南宫锦见状,忙跪着往前几步,伏在老太君的膝下,仰起头,一双灵动的眼眸含泪,濡慕地看着老太君,情真意切道:“祖母,锦儿回来了。锦儿好想您!”
老太君低头看着自家孙女,头顶斜插的累丝嵌红宝石福禄簪也跟着晃了晃,似要掉下来的样子。“高了,也瘦了,黑了……”老太君既欣慰又心疼道,“祖母的锦儿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伸手摸摸孙女儿微微有些粗糙的脸颊,老太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一把将南宫锦搂进怀里,“祖母的锦儿受苦了,受苦了呀,都怪那仗势欺人的,硬生生把我的锦儿逼到了边关那种苦寒之地……”
下首陪坐的两个贵妇人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对视一眼,纷纷开口打岔道:“老太君,锦儿丫头这才刚回来,您看是不是先让她去梳洗一番?”
“二嫂说的没错,眼瞅着也晌午了,锦丫头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定然也渴了、饿了。”另一人接着道,“要不儿媳先去吩咐人把席面摆上,今儿晌午咱娘儿几个先乐呵乐呵。毕竟锦丫头跟老太君团圆了,也是一件喜事……”
老太君闻言,果然顿住话茬,不再接着往下说。她收敛了脸上的不忿,朝着下首的两人看了过去,沉声道:“锦儿一路奔波,晌午就在我这里歇了。你们也不用折腾,这接风宴,就等晚上人齐了再说。”顿了顿,又道,“你们对锦儿的一片关爱之心,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让你们做长辈的陪着。没什么事儿的话,就都歇着去吧。”
说完,老太君就慈爱的看了南宫锦一眼。
南宫锦意会,起身对着两位贵妇人福了福身,面带笑意,恭敬道:“锦儿谢过两位婶娘的关爱,劳两位婶娘受累了。待锦儿服侍祖母安歇,便去给婶娘们请安。”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了这话,忙摆手道:“都是一家人,说甚么受累的,太见外了。锦儿你好好歇着便是,咱娘几个亲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小煞星可是老侯爷和老太君的心头肉,她们哪里招惹的起?
三房还好,三老爷总归是跟侯爷一个娘肚皮里出来的,南宫锦多少还给留点儿面子。这二房,可是庶出啊!整个镇北侯府谁不知道,这小煞星最是厌恶庶出侍妾之流。就连她亲爹镇北侯,也愣是在她出生之后,被逼着遣散了几乎所有的侍妾通房。
唯一留下的文姨娘,还是因为生了大房唯一的庶子。可这留下来的日子,未必就比出府好过。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吃斋念佛了。穿着寡淡,不苟言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气儿。
三夫人私底下常和二夫人念叨,这大夫人温氏不愧是老太君的亲侄女,一样会整治人。明明是自己善妒,却让闺女替她出头。老太君老侯爷和侯爷三个把南宫锦捧在手心儿,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自从有了南宫锦,温氏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坦了。明明撇下一府的老小跟着侯爷去边关享福了,可大家都觉得她一个侯夫人撇下京城的繁荣尊贵,跑去鸟不拉屎的边关是受委屈了……
换了她,她宁愿跟着夫君去任上,也不愿意留在府里伺候公婆。然后听着随夫君去任上的姨娘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的消息……
送走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南宫锦这才坐下来好好跟老太君说话。看着祖母略有些花白的发丝,南宫锦鼻子酸了酸,“锦儿让祖母操心了。”也让祖母受委屈了!
若不是她抽了长公主的独女钮灵玄一鞭子,祖母也不用费尽心思为她善后。自己完好无损地离了京城去边关跟爹娘团聚,祖母却是得舍下脸面去跟人家赔罪。堂堂一品侯夫人去给一个小辈赔不是,这都是她惹的祸!
伸手摸摸南宫锦的脸颊,看着孙女儿那双溢满泪水的秋水明眸,老太君微微叹了口气,“以后切不可任性了。祖母年纪大了,护不了你几年了。再者,过几年你及笄了,也该说亲了。你这脾气再不改改,京都可没有人敢娶你这个小霸王的!”
别以为她成日不出府就不知道,整个京都都说自家孙女儿是女纨绔,女霸王,一条鞭子耍的虎虎生威,很有老侯爷的风范!
那个老不修的,教锦儿什么不好,偏教她耍鞭子!
不过当初锦儿也才八九岁,在边关带了三年,也还是总角之年,可以用小孩子瞎胡闹糊弄过去。
如今她已经请了宫里以前伺候老太后的教养嬷嬷进府,定是能在锦儿及笄之前,培养出一个人人称赞的高门贵女出来!
南宫锦扯了扯嘴角,颇有些不屑道:“就京都里那些纨绔,别说他们不敢肖想我。便是敢,本姑娘也得抽到他们不敢!”
自从去了边关,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儿风范。京都里那些恨不得涂脂抹粉的娘兮兮的公子哥儿们,没一个能配得上她南宫锦。
不过想想此行回来的目的,南宫锦就有些蔫儿。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想的,非得说她年纪大了,得回京都露露面儿了。不然等及笄的时候再回来,京都的好男儿就被人抢光了!
这满京都的官家公子,她哪个不认识?
一群招猫逗狗逛青楼的货,也能称得上好男儿?!
老太君闻言,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她那大儿媳妇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还有她那不靠谱的大儿子,定是又教着锦儿舞枪弄棒了!
那不靠谱的夫妻俩,到底还记不记得锦儿是个姑娘家,是个以后注定得嫁进高门大户当主母的侯府贵女?!要是那俩人就在跟前,她非得敲他们几拐杖不可!
让你们不好好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