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飘呀
飘呀
飘向西天”
马戏团内,璀璨的灯光照耀在舞台,穆嫣在舞台中央一袭白裙,仿佛坠入凡间的天使。悠扬的歌声回荡在马戏团,纯净,空灵,仿佛漫天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每一位听众的心灵。
“她或许是神的孩子。”一位听众试着眼角的泪水喃喃自语道。掌声轰鸣在马戏团的坐席,穆嫣望着那一张张惊喜的脸庞,掌声为她而起,赞美因她而生,一片喧嚣之中,她却感受到了前所谓有的孤独。
“穆嫣的歌唱得越来越好了,说不定这就是她的天分。”
爸爸妈妈,哥哥,你们在哪里。
帷幕渐渐落下,霍先生在舞台的一角示意穆嫣到他跟前去。穆嫣提起裙摆往霍先生走去,突然,一个人影闪过,迅速地拉住了穆嫣的手,飞快地往舞台的另一侧冲去。
霍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
“燕暮哥哥!”
“别说话!跑!”
燕暮拉着穆嫣冲下舞台,钻出马戏团帐篷的幕布,躲开一个个扑上前阻拦他们的小丑,朝着小岛另一头飞快地跑去。两个孩子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量歇斯底里地跑着,身后追赶的人群越来越庞大,很快,整个马戏团的成员都加入了追赶他们的队伍。燕暮不停地打翻东西,靠着他们娇小的身躯四处爬窜躲避着人群的追赶。终于,他们穿越了半个游乐园,冲向了小岛另一头的岸边。
“船!船!船呢?”燕暮剧烈地喘息着,四处寻找小船的踪迹。身后的人群早已追了上来,将他们往岸边一步步地逼着。
“燕暮,你不应该这样的。”霍先生的声音轻轻响起,人群迅速分成两拨,为霍先生让出了一条路。
燕暮紧紧地攥着穆嫣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一步步往后退着。
“你放走了小七,现在又要带走我的小白兰?”霍先生缓缓地走到两个孩子跟前,一只手揪住燕暮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袖口中滑出了匕首。
“放了燕暮哥哥!”穆嫣想要冲上前,却依然被燕暮死死地护着。
“你跟我留在这里,我就放了他。”霍先生将匕首慢慢贴上了燕暮的脸颊,对着穆嫣温柔地笑着。
“我答应你!”
“不要!穆嫣!我说过要带你走的!”燕暮依然将穆嫣死死地护着。
“燕暮哥哥,其实你愿意陪我去找我的家人,愿意带着我走,而且你真的这么去做了,去努力了,那就够了。”穆嫣挽住了燕暮的胳膊,“小七还在等你呢,你也是小七的家人,对它很重要,如果你受了伤,它也会难过的。”
“你说过,我是最能理解家人的重要的。”
“也是最能理解失去家人的痛苦的。”
“你也不想让小七像我这样,不是吗?”
霍先生的心口感到一阵闷疼。
十年前,那个女人也是这般坚定,倔强,一袭白裙刺痛了他的眼睛。
“霍尔,你根本就不能理解家人的重要,根本就不能理解失去家人的痛苦。”
恍惚间,霍尔揪着燕暮头发的手突然松开了。
“快跑!”燕暮转身抱住穆嫣扑进了湖中。
“踩水!踩水!穆嫣!踩水!”燕暮抱着穆嫣的腰,拼命往远离岸边的方向游着,“他们都被困在了这座岛上,不能碰到湖里的水,我们先一直往前游,游到没力气了再想办法!”
霍尔站在岸边看着两个逃走的孩子,久久地沉默着。
穆嫣努力地踩着水,动作渐渐熟练了起来。
“穆嫣,我现在松开你,你看看你能不能自己游。”燕暮说着,慢慢地松开了穆嫣的腰。
穆嫣的身体突然往下一沉,呛了几口水,燕暮正着急着准备去扶,穆嫣奋力地扑腾了几下,终于能像燕暮那样游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我们一直往前游,说不定真的就能游到对岸去。”
“燕暮哥哥,谢谢你。”
“别说话,留着力气游泳。”
月光下,湖水依旧是那样一望无际,看不到希望的彼岸。两个孩子像两片飘落在湖面的落叶,脆弱,无助地漂泊着。
燕暮的牙齿开始打着颤。
“穆嫣,你冷吗?”
“不冷,燕暮哥哥冷吗?你都在发抖。”
“没事,快游吧。”
果然是雪山上长大的丫头呢。燕暮笑了笑。
“我的斗篷。”穆嫣踩着水,叹了口气。
“别管那斗篷了。你穿这条裙子……挺漂亮的。”
“那是妈妈给我做的斗篷。小蛇还在口袋里。”穆嫣鼻子一酸,泪水涌出了眼眶。
“别哭呀,穆嫣。”燕暮开始慌了,“小蛇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你看它今天不就从地洞里找到了小船上吗。斗篷……斗篷……对了呀,要是我们能一路去到风息之地找到你的家人。让你妈妈再给你做一件就行啦。”
“嗯。”
“你啊……别……伤心了……你伤心我……我也会……跟着伤心的……呼……呼……”燕暮的呼吸开始渐渐急促了起来。
“燕暮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太冷了……太冷了……没有力气了……”
“燕暮哥哥!燕暮哥哥!”
“穆嫣啊……我一定要……要带你找到你的家人……”对着穆嫣的呼唤,燕暮已经失去了反应,划水的动作越来越吃力,渐渐地,燕暮停下了划水,开始慢慢下沉。
“燕暮哥哥!”穆嫣拽着燕暮的胳膊,却因力气太小,被牵着一同往湖底沉去。
爸爸妈妈,哥哥,你们在哪里……
冰冷的水一股股灌入胸腔,疼痛从撕心裂肺变得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穆嫣感到了一阵巨大的托力,随即终于呼吸到了湖面上的空气。
……
“穆嫣!穆嫣!”穆嫣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了茂盛的草地,身旁是温暖的篝火,燕暮坐在一旁一边大哭一边拼命摇晃着她的肩膀,见着穆嫣醒来,才抽抽搭搭地停止了哭泣。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一只小花猫。
穆嫣坐起身,咳了几下。
“燕暮哥哥我们……”没等穆嫣说完,燕暮便扑上前抱住了穆嫣。
“小七救了我们,我们已经到对岸啦!”
“小七?”
“嗯!它在那里!”燕暮朝一旁的大树指去。
大树下,一只巨大的黑色九尾狐正静静地望着月亮,轮廓与黑暗融为一体,一双蓝色的眼睛闪耀着冰冷的光。
“那是小七?它可以变得那么大?”
“嗯。那才是小七本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