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面对谢留一连串的质问，谢芸沉默了很久，最后开了口：
“谢留，你爱我吗？”
谢留愣了一下，皱起眉：“什么？”
“你爱我吗？”谢芸说，“我和张谦赌的，就是这个。”
谢留半天没有说话，看着谢芸的眼神，复杂难测。
“和他打赌的时候，我觉得你肯定是爱我的，就算你对我的爱没有我对你的那么多，至少，也是有一点的。”谢芸继续说了下去，“我做了很多事情，想让你多爱我一点，但是好像不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在想你真的爱我吗？如果现在不爱，至少，曾经是喜欢过的吧？小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我觉得那应该是喜欢，可是后来我发现那些都是假的，也许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轻轻笑起来。
“我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就算不是为了打这个赌，我也想要弄明白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你说的没错，之前闹离婚，还有我的那个所谓的新欢，都只是在试探你。因为有人对我说，感情是不能直来直往的，要学会欲擒故纵，掩饰自己，要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我学了很久，却总是学不好，对你，我没办法欲擒故纵，也没办法掩饰自己。我觉得这样挺累的，还是直接问你好了。”
谢芸说完了这一大段话，抬起头，直视着谢留的眼睛：“所以谢留，你爱我吗？”
谢留的眼神在那一刻显得有些迷惘，他看着谢芸，像是回到了多年前，他作为谢芸的哥哥时看着她的目光一样。
“小芸，你想要的爱是什么？”他问，“如果我像以前那样对你好，那就是爱了吗？”
谢芸被他问住了，究竟爱是什么，赵云磊也问过她这个问题。而此时谢留再次问她，她却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
“你说你爱我，可我却总觉得，那不是爱。”谢留轻声说，“爱应该是让人觉得幸福和安心的，可为什么，你的爱总是给我带来痛苦和屈辱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利箭一样直刺入谢芸的心。尽管在此前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他这样的说法了，她的爱，对他来说是洪水猛兽，是痛苦屈辱，是无妄之灾。她自以为对他的那些好，对他来说都是避之不及的东西。
但这一次，她咬牙笑着，说：“是。那就是我谢芸的爱。可能我这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好好地去喜欢别人。可能我本身就是带着刺带着刃的，所以我越是想要对谁好，就越会把人伤得厉害。但我只有这样一颗会扎手的真心，谢留，你还愿意接受它吗？”
谢留看着她，站在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的位置，说：“小芸，如果你只是想要我像小时候那样爱你，我可以做得到。只是，如果要我回来，你的身边，就不能有别的人了。”
谢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赵云磊？”
谢留点头。
谢芸说：“我和他之间本来也没什么的，只是他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如果你指的是，断掉和他的私人往来，那是没有问题的。”
谢留说：“我是说，彻底抛弃这个人。”
谢芸沉默了。
谢留说：“这种选择题你曾经也做过一次的，我说的抛弃，和那个时候的意思一样。”
谢芸独自一人在甲板的泳池边坐了很久很久，然后给赵云磊发短信：“过来。”
这句话没头没尾，也没告诉他自己的具体位置，但是五分钟之后，赵云磊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穿着她给他买的西装，看起来和少年时代的谢留一模一样。
怪不得总觉得他们两个像，原来真的是兄弟。谢芸这样漫不经心地想着。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落在了她的肩头，赵云磊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双手，轻声道：“怎么在外面坐了这么久？手都凉了。”
这样温暖的手心，这样温柔的声音。
谢芸抽出一只手，轻轻放在赵云磊的头上。柔软微凉的发丝穿过指尖，触感很好。她的手慢慢滑下来，抚上了他的脸。他微微侧过头，乖乖地蹭了蹭，望着她的眼睛清澈如星辰。
谢芸笑了起来：“好像小狗一样。”
“什么？”赵云磊没有听清楚。
“我说，你好像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狗。”谢芸说，“毛茸茸的，很可爱。”
“谢总这话是不是有点儿挤兑人了啊。”赵云磊也笑了，“那您喜欢吗？”
“……喜欢呀。”谢芸说，“那是张谦送我的生日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他随手捡的小土狗，但我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之前我一直不敢养小动物，因为怕自己养不好。那是第一次养小狗，给它准备了很多东西，天天陪它玩儿。”
“是么，那您也得多陪陪我才行呀。”赵云磊也伸手覆在谢芸捧着他的脸的那只手上，拉下来轻轻吻了她的手心。
“我喜欢那只小狗，是因为它也喜欢我，我对它好，它也对我好。”谢芸说，“那你呢，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还是，为了报复谢留？”
赵云磊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眼睛还是望着谢芸的，那些温暖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您都知道了？”他问。
谢芸点头。
“是张总告诉您的？”
“是。”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微笑起来，“觉得生气，还是厌恶？毕竟我有那样的出身……一般人都会觉得不怎么光彩，不愿意和我沾上关系呢。”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谢芸实话实说，“一般人若是有你那样的出身，未必有你那样的本身爬上来呢。”
赵云磊愣了一下，然后“扑哧”笑出了声。
“笑什么？”谢芸问。
“我在想，您果然是不怎么在意品种的人，土狗或者名贵犬，对您来说可能都没啥分别。”赵云磊边笑边说，“土狗更好养活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敛了笑，声音变轻了一些：“毕竟得要磨砺爪牙，费尽心思，拼命活下去才行。”
他像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谁不愿意轻松地过日子呢。”
谢芸问：“所以你到我身边，是为了轻松点活着吗？”
赵云磊点了点头：“是的。”
谢芸再次开口：“如果是这样，那你今天，为什么又要用我给你的戒指去换那六百万呢？”
赵云磊在瞬间的迟疑后，面不改色地回答道：“那是为了帮您呀。”
“哦？”谢芸挑了挑眉，“说说看。”
“因为那枚戒指的原主，不是也在牌桌上呢嘛。”赵云磊说，“这是他不珍惜这戒指的报复。”
“哦，是报复呀。”谢芸说，“是为我报复呢，还是为你自己报复呢？”
她问得这样直白，赵云磊总算沉默了下来。
良久才扯出一个笑容：“谢总，您总这样追问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论是为了您，抑或是为了我自己，不都是报复那一个人吗？”
“说话总弯弯绕绕的，我不喜欢，还是直接点好。”谢芸说，“我不像你们这些会赌的人那么会计算，所以比起德扑，我更喜欢玩梭哈。”
她把手摊出来：“Show hand”
Show Hand就是梭哈的英文名，也有全押，和亮底牌的意思。
谢芸继续说：“我和谢留摊底了，直接问他爱不爱我。这就是我和张谦打的赌，你想知道答案吗？”
赵云磊眼神闪烁了一下，点头。
“那么你也得向我摊底。”谢芸说，“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云磊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终于不再是带着笑的了。
像是一直收敛爪牙的狼，终于露出了原本带着野性的眼神。
“这个问题，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了吗？”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淡。身上带着的气息却陡然一下变得极具侵略性，不再称呼谢芸为“您”。撕破了那层温柔，乖顺的表象之后，潜藏在底层的桀骜不驯才是那少年的本色。
他微微起身，由半跪的姿势，变成了俯视的角度。双手撑在谢芸两侧的椅子扶手上，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将她禁锢在其间，是一个绝对强势，宣告主权般的姿势：“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
谢芸微微后仰躲避那少年身上锐利危险的气息，她想起来了，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亲自去他驻场的酒吧请他加入公司，在那个时候，对方确实曾对她说过“我想要你”之类的话。
没有想到他是说真的。
“所以我得承认，我从来都没想过认真帮您。”赵云磊再次逼近了一点儿，鼻尖几乎接触到谢芸的鼻尖，睫毛近在咫尺，“在教您恋爱套路的时候，也是我套路您的时候。”
他笑了一下，真可谓是撩人心弦，从眼角到眉尖，都透着恣意：“不过我发现有一点我还是错估了，对您，确实不能用套路，还是直接点好，不然，指望您自己开窍，我还不如去等铁树开花呢。”
他伸手捏住了谢芸的下颌，低头吻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