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佟羡之和林鹿鸣随着武断缘返回夏州城。
林鹿鸣并没有回答,佟羡之便下床穿上鞋子,打开房门,正看到林鹿鸣垂首站在门前,不停摆弄着衣角,不由笑道:“鹿鸣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鹿鸣低着头道:“没事,我就来看看你。”
佟羡之道:“站在屋外干嘛,不如进屋说话。”
林鹿鸣抬起头来,双眼雾气朦胧,摇头道:“不了,我看你一眼,这便走了。”
言罢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塞进佟羡之手中,道:“现在不许你看,待明日离开夏州城才能拆开。”
佟羡之一头雾水,手拿着这个信封,道:“鹿鸣姑娘,这……”
林鹿鸣和佟羡之分别在即,内心凄苦,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佟羡之默不作声。
佟羡之此时此刻也不再愚钝,手捏信封,深情地望着林鹿鸣,良久无言。
二人就这么对望着,谁也说不出话来,林鹿鸣忽然奔进佟羡之怀中,踮着脚蜻蜓点水般在佟羡之唇上一吻,佟羡之心中一荡,只觉唇上一软,尚未品出味儿来,林鹿鸣就就退开身子,一手擦着眼泪,一手指着自己心脏,强颜欢笑,道:“我等你。”
说完转过身去,一边哭着,一边跑开了。佟羡之十分感动,眼角湿润,嘴唇微张,万千话语却堵在喉咙间,只能站着看她远去。林鹿鸣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但佟羡之仍在屋外驻足很久很久。
次日清晨,佟羡之整装待发,推开房门便看到武断缘带着两个副将在门外等候,武断缘手拿一个包袱,一个副将牵着“踏雪乌骓”,佟羡之施了一礼,道:“见过武统领,贫道懒惰,让武统领久等了。”
武断缘双手奉上包袱,道:“道长哪里话,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夏州城内没有道观,只好备上几件寻常衣衫,还望道长不要见怪。”
佟羡之忙回道:“武统领有心了,多谢。”
言罢接过包袱,背于身后,又从副将手中拿过缰绳,抱拳道:“武统领,贫道这便走了,还请留步。”
武断缘回了一礼,道:“道长不等等大小姐吗?”
佟羡之道:“昨夜已经道过别了,今日恐怕不会来了。”
武断缘想到昨夜场景,浑身一颤,道:“卑职公务繁忙,恕不远送,来日还望道长不要忘了替在下在国公爷面前美言两句。”
佟羡之虽不知他言语何意,但出于礼貌,道:“一定。”
言罢牵着“踏雪乌骓”,离开了驿馆。出了城门,翻身上马,回头望了望夏州城城头,这留下许多回忆的地方,还有指着心口等着自己的人。
佟羡之取出怀中信封,依约拆开,印入眼前的正是林鹿鸣那独特峥嵘字体,佟羡之一字一句读到:见信如晤,当你拆开这封信时,想必已经离开夏州城了,我没来送你,你莫要怪我,目送你离开,恕我做不到。羡之,我有时我会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陪你闯荡江湖,报仇雪恨,有时又庆幸自己是一个女子,能享受与你最幸福的爱情。你的师门大仇我帮不了你,但我会一直在家中为你烧香祈祷,直到你平安归来。爱你,等你。
待佟羡之读完,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滴在了信上,引起一片墨韵,佟羡之恐自己把自己弄花,急忙抹去眼泪,把信折好,塞入信封中,贴身塞入怀里。
那信放在胸口,便觉得像是林鹿鸣靠在自己胸前一般,让佟羡之无比安心幸福,他定了定神,翻身上马,双腿一夹,“踏雪乌骓”如利箭射出,往东一骑绝尘而去。
佟羡之一路小心翼翼,不敢和陌生人搭话,吃住只管会钞,不多说一句,如此疾驰半月,终于抵达东州城外。
佟羡之停在东州城墙下,望着城门上“东州城”三个烫金大字,心中说不出的感觉,自己从云州出发,不知受了多少艰难险阻,贾子英、徐康飞二人也不在自己身边了,其中万千辛酸,也只能自己独自体会。
此时此刻,当真是苦尽甘来,一切谜团都要解开了,仿佛如同拨云见日那般痛快。佟羡之心道:马师,弟子终于不负您的嘱托,大仇终于有望得报了!您在天上好好看着弟子是怎样割下李承恩的狗头!
心中恨意上头,双目也变得血红,抓着缰绳的手握的青筋丛生,在马背上坐了许久。
周围行人不知此人是怎么了,表情狰狞对着城墙发狠,还以为佟羡之疯病发了,纷纷避开绕路而行。
佟羡之感到四周人指指点点,回过神来,怕引来守城兵卒注意,忙平复心情,翻身下马,步行往城内而去。
那东州守城士兵照例问了问佟羡之从何处来,进城干嘛,佟羡之有了先前经验,对答如流。
佟羡之身上不是原先道袍,却做一身贵公子打扮。原来武断缘说的寻常衣衫,尽是那绫罗绸缎所制的华贵衣服,佟羡之打开包裹想要换衣服时内心着实无奈,他从未穿过这种昂贵的衣衫,但一上身,却是十分舒适,内心也不抵触。
那士卒见佟羡之相貌英俊,谈吐不凡,衣服骏马不是凡人之物,根本不敢为难,赶紧让出大路,让佟羡之进城了。
佟羡之牵马入城,找到一家客栈吃了点东西,订下一间客房,把“踏雪乌骓”系在马厩内,自己出门找马四了。
佟羡之不敢声张,便在城内逛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自己既不知道马四住址,又不知马四长相,这般大海捞针,当真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佟羡之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一老者面容和蔼,带着自己小孙子在街边玩耍,令人心生好感。佟羡之走上前去,先施了一礼,恭敬道:“老丈,容在下叨扰片刻,可否问个问题。”
那老者慈祥笑道:“小公子有话便问吧。”
佟羡之道:“在下是来东州寻亲的,不知老丈可认识马四此人?”
那老头一听“马四”的名字,面色一惊,忙催着自己幼孙回家找他娘去了,对佟羡之道:“你找马四?可是那五六十岁年纪,黑色面皮的马四?你是他什么人?”
佟羡之不知马四生的如何,道:“马四是在下族叔,至于相貌……家父与马族叔几十年未见,也没有告知在下,还请老丈指条明路。”
老者惊疑不定,连连打量佟羡之,犹豫片刻,道:“马四……他,他已经死了!”
佟羡之如遭雷击,大声道:“什么?”
正是:千难万险终来到,千情万爱信难书。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