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怎么还不醒?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隐约听见耳畔有声音,大梦初醒的寒东雪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身旁何人。她努力地想睁开双眼,身上各处的疼痛也紧随其后苏醒,身体仿佛被什么碾过……
会痛,是不是证明她没死啊?
这是恢复意识后寒东雪的第一想法,她甚至自嘲地想,果然是祸害能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
忽地她感觉到额头上一凉,鼻间传来一股奇怪的异香,像是有人往她滚烫的额头放了块浸了药水的湿布巾。
不只是药效奇佳还是别的原因,寒东雪只觉身上各处随着这异香而渐渐失去了痛感,意识也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着什么急!”另一道略沙哑的男声由她身侧近处响起,情绪复杂语调无奈,“中毒了还运气,这姑娘怕不是傻,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毒更快地蔓延到五脏六腑吗?爱逞强!”
刁钻的言语像是丝线般钻入寒东雪的双耳,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是她丢广大习武之人的脸了,当时没控制住一心只想着先护着内脏。
“虽然每个人到最后的结局都只有死,但每个人的死法都不一样,像这种七窍流血的死法,黑白无常都要自叹不如了,你也不嫌磕碜啊?”
!!!
寒东雪只觉喉间哽着一个血块,咳不出去咽不下来。
这能把死人气活的臭男人是谁?
她尝试着睁开眼要看清身旁似乎跟她有些很近距离的究竟是何人,本以为会跟前几次一样无果,却不想被气过后竟然能如愿,但奈何许是身子太虚,视线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什么。
从未有过这样糟糕遭遇的寒东雪很是无力,她闭上酸涩的双眼,良久才再睁开,可还未来得及看清周边事物,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张人脸给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嗬——”寒东雪惊呼一声,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却不小心扯动伤口,整个人疼得缩在床上。
“呀!她醒了。”
歪着头注视着她的少年惊喜地笑开,缩回身子坐回床畔,颊边梨涡深陷,“姐夫,她醒了她醒了!”
好不容易按捺下狂烈跳动的心跳的寒东雪扭头看向来路不明的两名男子,最后把视线从那俊朗少年身上掠过,停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防备心极重地把疼痛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她面露不悦之色,将他打量一番,然后发现这个衣冠不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酒鬼”沧桑气质的男人也在看她。
“寒姑娘,你看我们像是闲到没事可做把一个将死之人救活再害死的人吗?”被寒东雪腹诽酒鬼的男人挑挑剑眉,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防备心极重的女人。
寒东雪皱皱眉,别开脸,“阁下既知我是谁还出手相救,难道不是有所企图吗?”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
男人挑挑眉还未说话,一旁的少年倒是先急了,拧着眉把一张俊逸的脸皱成包子,“为了解你身上这刁钻的毒,姐夫可是费尽心力,你说这话心痛不痛?哼!”
寒东雪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想跟这个幼稚天真的小朋友计较。
“你体内的余毒还未全部排出,能在短时间内醒来已经是万幸,”男人倒是没计较,扭头看了眼少年,“去把刚才熬好的药端进来。”
那少年似乎很听他的话,尽管气不过,但还是乖巧地出了房间。
“我昏睡了多久?”没有抬头,寒东雪也知道男人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若是以前遇到这般无理之徒,削铁如泥的短刀早已抵在他的脖子上了,只是现在,就算她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男人扬眉,犹如深潭般的黑眸上下打量着眼前将人拒之千里的女人,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口气淡淡表情不温不热!
“三天。”
三天?
寒东雪心一紧,胸口有些不受控制地上下浮动着,右手收拳,却不想扯动伤口,顿时传来一阵阵刺痛感。尽管曾经大伤小伤无数,却还是疼得她差点喊出声来!
男人倒是眼明手快,倾身欲将她握着拳头的手松开,却不料想一个拳头结结实实地迎面而来。
让寒东雪意外的是,那男人不偏不闪,硬生生地接了她这一带着试探之意的拳头,砸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这一幕刚好被送药进来的少年看见,顾不得碗中乌黑的药汁会溢出,怒火中烧地几步上前抓住寒东雪尚未收回的手,大声训斥。
“你有病吗?我姐夫好心救你,你不仅不知恩图报,还打人!”
“成锋,”男人揉揉疼痛的鼻梁,冲少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伤势未愈,放开。”
名叫成锋的少年气急不甘,直瞪眼,“她打你!”
“你不会武功?”寒东雪拧着眉反手挣开成锋,眼中满是不相信。这男人看着就不像文弱书生,怎么可能不会武功,甚至一点内力都没有!
她继而又笑得冷漠,“没人告诉你不要轻易靠近一个受伤的人吗?只要我再多用一点内力,就不会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男人闻言似乎楞了楞,不过很快就回神,满心抱歉,“是在下疏忽了。”
说着从成锋手上拿过盛着乌黑汤汁的瓷碗,食指贴着瓷碗边缘试了试温度,欲递给她,却在发现她还躺着,想去搀扶,似乎又对刚才那一拳心有余悸,纠结片刻,还是不以身试险。
“姑娘自己能起来吗?”
寒东雪不做声,就这么与之对峙。男人率先败下阵来,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瓷碗。
“余毒未清,药还得多喝几日——”
“哐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男人尚未说完的话,除了寒东雪以外的两认似乎并没想过会如此,惊诧地望向地上的瓷碗碎片,一时回不过神来!
男人拧着眉,看着床上孤傲的寒东雪,颇有耐性被磨完的趋势。
“你——”成锋咬牙切齿怒瞪寒东雪,继而又不满地扭头看向男人,“我就说她不是好人吧,我们千辛万苦的救了她她不但没有答谢,还……这可是你费尽心思弄来的药材,熬了一天的啊!!!”
“成锋,药没了可以再熬,生什么气!”男人打断少年喋喋不休的责怪,沉叹一声,弯身将地上瓷碗的碎片一片一片收到手上,“寒姑娘可能不知,近月西北瘟疫盛行,草药粮食早已依靠四方接济。就你刚才打翻的这一碗药,虽算不上稀品,却有着能解百毒的功效。其实你若想知道什么没必要使这么一手,不仅糟蹋别人一番好心,也着实浪费了珍贵药材。”
寒东雪早从穆菁那儿得知西北疫情的厉害,闻言心里微微悸动着,别开脸不再吭声,紧紧地握着拳头的手依旧没松开!
周围散发着一股让人难受的气息,在场三人都沉默着,寒东雪最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抬头看看男人,正好对上他望向自己的视线,想也没想的别开脸,藏在被窝里边的左手抠着指尖!
最后是成锋先打破沉默,“我再去熬副药。”话刚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没再看寒东雪一眼。
当房中只剩两人,尴尬的气氛再次渲染四溢。
寒东雪实在不想承认心里涌升的那抹内疚,奈何他刚才的话像是鞭子,一句一字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心头。她表情有些生硬,不太习惯去跟一个人道歉,更何况对方是个陌生人。
“那个——”
“不必挂怀。”男人都是一副什么都不计较的大度之情,看着寒东雪已浮现歉意的脸,勾唇一笑,从圆桌上取来一个黑匣子,正是几日前寒东雪从陈敏处得来的那个。
“我叫陆沉,是寒姑娘前一单生意的买主。”
若说寒东雪看见那黑匣子时神色一愣,那在听见陆沉的话时就是依然面若冰霜。似乎已然察觉自己陷入他人的设计之中,不免勃然大怒,顾不得自己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赤足下床踉跄着身子怒视陆沉。
“你究竟是何意?”
她自责又愤怒,气白了脸。
陆沉看着她不稳晃动的身子,皱皱眉,“寒姑娘,你一直都这么不惜命吗?“
他的话一出口,寒东雪就像是被点了睡穴似的,身子已然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倾倒,再次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