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穆菁所言,若按往常,菁州首富张敏那华而不实的豪宅当然不比知府大人府邸戒备森严,但这位首富生意做得好脑子灵光,自从用不正当的手段把那颗夜明珠纳入手中,他就做好了要被燕子神偷光顾一次的准备,于是每天将那颗成年女子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揣在身上,并雇了多个武功不弱的江湖人士贴身保护自己。
张敏跟赵大人不一样,他是商贾,并不在乎外面人的评价跟闲言闲语,赵大人即便要高价雇人,也得让那些人披上府兵的马甲装样子以免惹人闲话,张大财主雇的都是些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额头上闪着“财大气粗”四个字。
让他意外的是,他心心念念着的燕子神偷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屑,他防了数月,天天怀揣着那颗重量不轻的夜明珠在身上,竟连神偷的一抹剪影都没看到。
张敏深深地松了口气,才将那夜明珠从身上取下放入盒中找了个牢靠的地方安置,却又听见风声说知府赵大人的那尊白玉观音被偷走了……
才松懈的心一下升到高处悬着,那燕子神偷就像是一颗不知何时会点燃导火索的炸药,让他食不下睡不着。就这么寝食难安数日,直到今天傍晚时分,一名貌美肤白的年轻女子找上门来,扬言说燕子神偷今晚午夜定会光顾他的府上,并把他的宝贝偷走。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藏得这么好!
不过,这姑娘身材婀娜,一双好看的眼眸似荡着秋波,口若朱樱、皓齿细洁……
张敏率先被美色迷昏了头,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将美人纳入府上做自己第八位姨夫人。只是他的色胆还未实现,很快地就因此付出了代价。
在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跟着美人相商要如何对付燕子神偷之时,他那向来强悍且喜欢争风吃醋的正室夫人不知是听了谁嚼舌根,气势冲冲地冲到大堂要将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暴揍一顿后撵出府,只是扬起的巴掌还未落下,就被美人一鞭子抽倒在地,鞭子所到之处皮开肉绽,血染红袖听着声儿就火辣辣的疼。
“项姑娘,这……”
肥头大耳的张敏不免也受到惊吓,原本以为只是位冰美人,多砸点银子就能捂暖和,没想到竟是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女子。
他看都不看伤势过重几近昏迷的妻子一眼,挪动着自己肥硕的身子坐到主位上,那位受了伤且没得到重视的正室很快就被人抬了下去,就此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内子无德,还望项姑娘莫要见怪。”
项茹脸上倒是一贯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端起战战兢兢的丫鬟刚奉上的茶浅浅品了一口,随即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太满意入口的味道,只一口就放下了。“废话不必多说,我跟燕子神偷有些过节,此番来到贵府,不过是借借东风罢了。”
对美人的质疑早因刚才那一鞭子消失殆尽,这会儿张敏也不敢妄想能垂帘美色,听她颇有信心,不免松了口气,“东风东风,这东风我一定借。”
项茹不说话了,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敏却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见她一脸阴狠,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她,试探着问:“难道项姑娘也曾深受过那燕子神偷的毒害?”
项茹却冷冰冰瞥他一眼,“不该你知道的最好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似是警告的话语让张敏彻底闭了嘴,深怕一句话惹她不高兴,一鞭子甩到他的大脸上。
“我肯帮你,你该感到荣幸。”项茹似乎被踩到痛处,挑起线条分明的下颚,目中涌现恨意,“现江湖上还声讯的各门派高手,武功与那位燕子神偷不相上下的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如今人在菁州的更是寥寥无几。知情人告知我,她今晚一定会来,如果没有我,你就算请再多小喽啰,也不过是多几个人看着她把你那宝贝偷走罢了。”
一般女子要是这般目中无人,换做别的男人早就受不了了,偏偏此时张敏“乱投医”,见她武功似乎不差人又长得好看还不花钱,她说什么都能忍下了!
“是是是,今晚就看项姑娘的了,只要项姑娘能帮我保住我的宝贝,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午夜,凉风吹开遮住星月的乌云,露出了点点星光。
“嗒”一声,寒东雪稳稳落在财大气粗的张敏豪宅住院屋顶上,高高束起的长发被吹得有些乱。
她望着底下漆黑一片,左眼眼皮不知何故细细跳动了两下,心中涌现一丝不详预感。可既接了生意,自然并无临时打退堂鼓的道理,更何况她寒东雪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
她认了认门,在不惊动宅院防卫的情况下灵敏地闪身进了张敏的卧房,悄无声息地当了一回梁上女子。
正道她纳闷张敏今晚会不会再次把那么大一颗夜明珠装在身上之时,她不经意地瞥见另一房梁之上似乎放着一个黑色匣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寒东雪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纵身到那黑匣子所在的房梁,食指挑开匣子一侧,里面的明珠立刻光芒乍现。她迅速将匣子合回,故技重施,用布绑在身后方便行动,可正当她跳下地面欲撤离之时,一抹暗影拦住她的去路,锋利的软剑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要害攻来。
项茹?
快速弯身往后倾,寒东雪高抬起脚尖踢开持剑之人的手,顺着她的力道撤开几步,站定时,双手已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短刀。
好不容易有机会泄愤的项茹卯足了劲儿,就算寒东雪再无心跟其交锋,也得先还手保护自身。她来不及多想,项茹已然再次持剑而来,用的十成十的功力,似乎不打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寒东雪接得有些吃力,将手中短刀化成剪制住项茹的软剑,可项茹见手中软剑动弹不得,很快的弃之不顾,换成了红色长鞭。寒东雪避之不及,右手小臂挨了一鞭。
寒东雪凝眸看了火辣辣泛疼的小臂,也不忍了,扬手揪住长鞭一拽,眉宇间尽是不悦。
但毕竟心有顾虑,寒东雪出手并不似项茹那样快准狠,不过倒是没有落下风。她受了伤,项茹也必定不好受,连连退后数步,撞上了房中柱子。寒东雪见此机会不加多想便欲趁机离开,却不想项茹心之狠毒,就在此时对她放出了漫天针雨。
寒东雪心头一惊,将手中短刀刀柄处两头相连,“咔”一声短刀形成了双侧长刀,她将长刀一转,形成地旋风替她当下漫天针雨。虽是如此,她的左肩却还是被一根细小的银针刺中。
项茹那边像是已经把所有“招呼方式”都使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寒东雪收刀回鞘,迅速从窗子撤离。
与此同时,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张敏带着一队人马姗姗来迟,一见室内满目狼藉,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房梁,在发现他放在房梁上的黑匣子已经无踪迹,心中焦急万分,也不怜惜美人了,怒火中烧地看向已经恢复常态的项茹。
“项姑娘,你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
项茹这会儿脸上早已蒙着一层冰霜,“嚷嚷什么?放心好了,她中了我特制的毒,七天之内要是没有解药,一样会死。”
“你!”
张敏气急,奈何不能将她如何,只能任由她嫌弃地拍拍手上的灰尘,径自走出房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