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甲走了,走的无声无息。整个林氏都在为了红旗六井下面的财富挥汗如雨。只有林晓峰和夏语诺看着那道孤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黑小子泪流满面的看着这个平时没什么正形的人两手空空的离开了公司大楼,虽然被他取笑过,被他欺负过,被他压榨过,可是在这个家伙一声不响的离开后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这个人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连句再见的话都没有,只有交到自己手上的这个厚厚的文件袋。
陆仁甲真的是两手空空的走的,林晓峰送给他的那台车停在公司楼下,车钥匙和林老爷子奖励给他的十万元银行卡放在林晓峰办公室的桌子上。甚至还有财务给他支取的三个月五万四千元工资也一并放在那里分文没动。
林晓峰愣愣的看着这些东西好半天,拉开抽屉放了进去。他没想到陆仁甲就这样真的走了。两年前自己拉他进林氏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可是睡了一觉醒来后那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
东郊的地产项目进行的格外顺利,现在已经有一栋楼封顶了。在那里林晓峰和夏语诺为陆仁甲和吕萍萍准备了一套一百六十平米的婚房和两个紧挨着的地下停车位。就在那个单元的下面,最好的位置。当初定价每平米两千八百元,现在已经达到五千元一平方了。打算送给陆仁甲和吕萍萍的那间在二十八楼,现在的市场价已经高达六千一了。可是这个家伙怎么就走了呢。
陆仁甲独自沿着马路漫无目地的前进,自己果然还只是适合做个小职员,那些大人物们疯狂的举动总是让自己不寒而栗。这次走的决绝。按照林老爷子的脾气断然没有再把自己请回公司的可能。虽然屁股底下没了那台一百多万的豪车,但是全身上下从没有过的轻松。在轻松过后有些后悔,自己就不应该把那台已经属于自己的普拉多和奖金还有三个月的工资送回去。那已经是自己的了,跟林氏毫无关系,是自己应得的怎么能头脑一热放下不要了呢。
走的有些累了,翻翻兜里只有四块钱,还不够打出租的。自从有了专车和司机所有的花销都由司机负责。车里的高档矿泉水和中华烟都是成箱子的,根本就没有需要自己花钱的时候。
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下来,掏出烟盒里面只剩下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把烟盒揉成团狠狠的丢了出去。妈蛋,临走的时候把办公室里那两条烟拿出来好了。打火机没气了,根本点不着。妈蛋……办公桌里还有从林晓峰那里顺过来的好几个订制版的zippo呢。
一辆车停在自己的面前,车轱辘有些熟悉,抬起头林晓峰从驾驶室上下来。慢条斯理的走到陆仁甲的面前,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句:“哎?你还没走到家呢?走这么远不累嘛,咋不打个车呢?”
陆仁甲叼着那根没有点着的烟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有良心,就捎老子一段,岭河这么小你们林家的公司却建的那么远,我老人家这两条腿都要跑断了。”
林晓峰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夏语诺开着自己的那台红色宝马X6跟了上来,停在了那台普拉多的后面,看着他笑没有下来。把手里的车钥匙往陆仁甲的手里一扔:“要回家我可没时间捎你,自己开回去吧。我说了它是你的了,送给人的东西我林晓峰可没有再要回来的习惯。再说我也是有里有面的人,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太丢面子。”
陆仁甲嘴一咧:“我勒个去,我就知道小林子你是个讲究人!我把它给你留下就是意思意思,我就知道你看不上这旧车了,你喜欢新的就像后面的那一款。”
说完乐颠颠的拿起钥匙,跑到驾驶室把车打着,把点烟器压了下去,嘴上的烟还没点呢,含这么半天都被口水浸湿了。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放着自己出门用的高档公文包,顺手翻了翻果然,银行卡、现金、中华烟还有那几个芝宝打火机都在,连自己最喜欢的那管派克签字笔都在,小林子果然了解寡人啊。
“那个你要是着急就自己先走吧,我和语诺还有点儿要紧的事要办。”林晓峰敲了敲车窗户。
陆仁甲把车窗户放了下来:“去吧,去吧我现在是大闲人了不耽误你们办正经事了。”
林晓峰皱了皱眉头:“你就不问问我们要去干什么?”
“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再是林氏的人了。对了这些算是我的私人物品吧?不会某一天林氏破产了被人收回去吧?”
“放你的心吧,车我都让人过户完了。既然你不关心那就算了,本来我和语诺在东郊项目的二十八楼给某人留了一个一百六十平的房子打算做为结婚礼物,可惜某人不关心啊,只好挂牌出售了,现在那套房子好像每平米六千几来着……”
“等等!你说给某人还是某个路人?六千多一平米的房子?”陆仁甲的眼睛一下瞪得滴溜溜圆,对于占便宜的事他的脑子向来是特别敏感。
林晓峰长出了一口气,咳嗽了两声:“是……某个路人,还有两个车位,一个车位值十八万吧。”
“包括装修和家电不?”陆仁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林晓峰的眼睛狠狠瞪着他:“不要太过分了……”
“好吧,非常感谢!不过如果对某路人有额外的要求,比如负责管安全的副总什么的,那就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陆仁甲坐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林晓峰叹了口气,看来陆仁甲这次真的是对林氏的事死心了:“没额外的要求,这是朋友的感谢。我和语诺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东郊项目过去是属于我的,现在是属于语诺的跟我们家老爷子没关系。没有你也许没有东郊项目,如果这次红旗六井的事真的被你这张乌鸦嘴说中了,东郊就是我们俩唯一的本钱了。这是我们的一片谢意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能接受。”
“死鬼!我就知道你那么多房子才不会吝啬给俺一套当新房用呢,为什么早不说,偏偏挑这个时候,害的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纠结的要命。快带我去看看,是不是我早先相中的那一套!”陆仁甲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但是眼角却带着泪花。
这就是朋友,这就是自己一直说熟悉的林晓峰。他和夏语诺用这种方式来补偿自己受到的委屈,没什么可以矫情的,这不是等价交换的报酬,只关乎友情和利益无关。
陆仁甲这一次真的从林氏辞职了,不过却没有多少人来找他。因为林老爷子对他这次的行为真的很生气,后果的确很严重。没有一个老板花高价雇人回来是为了跟自己找别扭顶牛的。别的煤企如此昌泰同样如此。在知道陆仁甲辞职的原因后薛金花无比遗憾的跟老赖说,陆仁甲确实是个好人,好人不适合在煤炭行业生存。不仅不适合在煤企任何一个领域都不适合这样的家伙,也许只有当初那个混日子的小机关才容得下他那种人。
就像林老爷子说的,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实在找不着把猪食槽子吊高点儿,猪都能干的了陆仁甲的活儿。现在一头猪就坐上了陆仁甲的位置,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黑小子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身材有陆仁甲两个大,所有的事情都往黑小子的怀里一丢,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基本就是酒店、洗浴两点一线生活,连影子都见不到一面。更可气的是,黑小子给他打电话需要他在安全周报上签字,他竟然说你随便签一个就行了。
没办法黑小子只好拿着报告找到了林晓峰,林晓峰气急败坏的给那个他也叫不上名字的家伙好一顿臭骂,那个家伙才气喘吁吁不情不愿过来签了字。回手就把黑小子打发到了下面的采煤工区,敢打老子的小报告马上给你送一双小鞋穿。
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夏语诺生气的是居然有两个穿着露骨满脸风尘的女人跑到自己办公室,拿着一个有着歪歪扭扭签名的纸条,说是林氏的安全副总欠自己大保健钱,让上这里来要。她们说安全副总时夏语诺还以为是陆仁甲,当看到那个陌生签名的时候才想起来那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林晓峰和夏语诺一起给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这样的人林氏不能用,毫无作用不说还丢林氏的脸。甚至林晓峰还去派出所要了一次人,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派出所里出来的,那里面可是有好几个扛着摄像机在录制扫黄现场的记者,要不是夏语诺找人摆平了记者没有让那个丢人现眼的死胖子上电视,林氏这一次丢人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林老爷子没说什么,这个极品的家伙其实就是负责红旗六井那一片煤矿生产监管负责人的小舅子。虽然那个人的级别不高但是属于实权人物,用这个人除了方便红旗六井的开采,更重要的是可以用他做个人质,要是那边真出了事谁都跑不了。
虽然陆仁甲的所作所为很让林老爷子生气,但是林老爷子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在岭河煤炭圈没人不承认他是一代枭雄。陆仁甲所有担心的也是林老爷子所担心的,但是他现在又不得不这么做,虽然担心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这是最后一次打赌。所以他逼走了陆仁甲,换了这个人上来。如果有别的选择从心里他愿意让陆仁甲陪林晓峰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