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西周,我现在确实很缺钱,15万在我这里能做很多事情,15万可以付一年的月供,可以买辆我自己喜欢的广本,可以孝敬父母去国外旅游,可以和哲做很多的梦,我也知道韩紫石他换肝动手术也许不缺我这15万,但是你要知道,他收到的不仅仅是这15万呀,他收到的是我的信心,我希望他好起来,哪怕是以后再也不见面,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希望他过得好的一个人,我希望他不要遗憾,更不要后悔,到了老年,回忆起当初来,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而不值得,我不想欠别人什么,哪怕是在别人的回忆里,我也不想做那个负心的人。你懂吗,西周?
我手捂着肚子,因为着急,有些疼,脸色变得难看,西周说,你别着急,我送去就是了,二姐夫知道吗?
我说,他赞成我的做法。
西周说,姓韩的也不知道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遇到你和二姐夫俩疯子!
我就笑。金钱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金钱买不到爱,买不回健康,也买不来生命,所以,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我回到家,朴学哲就大包小包的已经收拾了很多的东西,我说,我们就是去玩几天,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他说,他是想去那里给我养身体,我说,我这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劳了,要这么犒劳我?
哲说,你坐下,我说给你听,你有什么功劳。
你让我遇到了你,这是你的功劳一。你能够愿意回到罗纳河谷,不嫌弃我人老珠黄,这是功劳二。
我说,你?人老珠黄?
他说,打住,别打岔。你是有勇气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怀上我朴学哲后代的女人,这是功劳三。你那么懂我,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了你,我不再孤独,这是你的功劳四。你。朴学哲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罗列。
我说,停。肉麻。
哲说,我借了李宽广的车,你的身体不舒服,我怕打车不方便。
现在天不好,刚下完了暴雨,要不我们就过几天再走吧。再说你这好久没有开车了,你那技术开山路 ,行吗?我担心。
他说,放心吧。
我的心里有些忐忑,可能也是最近俩月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实在是怕了,经不起再有任何的折腾了。
是那谁谁谁说的来着,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或是心灵必须有一个在路上,当第二天早上,哲开着李宽广的BYD我们驰骋在103国道上的时候,两岸的绿色的海洋,心旷神怡的,心情开始轻飘飘的,感觉活着突然有了奔头。
哲说,老婆,我把锅子什么的都带了。
我汗!你带锅子干什么?!
给你熬鸡汤呀!我不仅要熬鸡汤,还要熬鱼汤,排骨汤!一定把一个健健康康的你给送回来!我们这趟就去去晦气!
朴学哲轻轻地吹起了口哨,哲的心情大好,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设计展的成功!女人和事业,到底哪个才能让他更加兴奋。
我说,哲,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说,请。
我犹豫了一下,琢磨着现在这个美好的时候,再提武思函那个女人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不问明白了,我心里就不踏实。我清了清嗓子,我说,如果,如果武思函是真的怀孕了,那你会怎么选择?
我的话确实震到他了。他的脸像是晒化了的冰激凌,我想有那么夸张吗?
朴学哲,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说,恩。
他说,她不会怀上我的孩子,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说,那万一呢?万一她创造了机会,怀上了你的孩子呢?你会怎么做?
他说,我再说一遍,她不会,永远都不会!
朴学哲从来都没有冲着我大呼小叫的,3年了,他总是那么恬静,话儿也从来不多,但是每说一句话都能暖和人的心窝子,现在他变了,变得霸道了,也更有些不可理喻了。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没事找事,好好的心情怎么总是往那憋屈人的死胡同里钻,但是他刚才那样冲着我嚷嚷还是让我有些委屈。我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的往外流。
从小到大我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在23岁的时候,却哭了一年,认识了朴学哲之后,几乎又快忘了哭是啥滋味了,可是最近这俩月,几乎又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完。
哭吧,反正一辈子的眼泪也就那么多,哭干了,也就没的哭了。
哲看我哭了,把车停在了路边,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为什么是我?我抬起头来看着哲。他的眼睛还是像刚认识他的那会儿那样,充满了闪烁。
他点了一支烟,我开始咳嗽,他说,对不起,忘记了你现在不能闻烟。我说什么时候,又开始上瘾了?
他说,从你走后。
从你走后,就经常地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也时常忘记了下一秒要去干嘛,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突然觉得每天混日子都没什么意思了,世界像是失去了支撑,开始塌陷。有些后悔,不知道怎么了,做了些什么,怎么转眼工夫,人就不见了呢?
哲,把烟掐灭,开始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地哭泣。他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像是找不到妈妈的宝宝,我把哲搂在怀里,说,对不起,我错了。
我们的车子在只能通过一辆车的山路上盘旋,静观山庄不太好找,我和哲跟春秋和宽广去年十一春秋过生日的时候一起来玩过一次,那个时候我们住的是标间,哲说,这次他要奢侈一回,和我住小木屋。因为上次,我对着那仅有的十间小木屋说,好浪漫呀!
看着哲在小木屋里又是整理床铺又是搬这搬那的,我说,好了,我们就是出来度个假,你把家都搬来了,他说,就是要让你在度假村还有家的感觉。
哲说,刚做过人流的女人最怕着凉,他带着家里我自己手工缝制的小棉花毯子,我说,怎么感觉你像个女人呀!
哲凑过来与我对视,雄性的气息深入到我的鼻息里,他说,谁是女人?!
哲长得像是张国荣,拥有一张很柔美的脸,还有一身很柔软的皮肤,他比我白,皮肤也比我软,但是他却从来都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女人,他是纯爷们儿!
西周给我打电话说事情办妥了,韩紫石明天手术,他不收,我就说你不收我怎么向我姐妹交差呀!他就乖乖地说了,还说,暂时替小奇保管。反正,活儿我是办了,什么时候怎么谢我呀?
西周的口气总是那么趾高气扬,这才是她。我说,回去让周武略请我们喝喜酒怎么样?
提到周武略,西周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开始变得羞答答的,那多不好意思?
我就乐得不行,朴学哲凑过来想听,我就说,你既然不情愿,那就算了吧。
朴学哲抢过电话来,说,西周,你的事儿,包在二姐夫身上。西周就又开始二姐夫长二姐夫短的了。
外面的风景好美,难怪古代的皇帝总是闲着没事儿就圆明园颐和园避暑山庄的,原来在大自然中的心情是这么爽呀!
我去了外面的小露台上,朴学哲就像是个小跟班,又是搬椅子,又是拿衣服的,我说我没有那么侨情,他说,我的老婆必须矫情。刚说完,就扇了自己的一个耳瓜子,娇贵,娇贵,我的媳妇必须的娇贵。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跟谁学的怎么油腔滑调的了。
一直就有这优点,就是以前藏得太深,没让夫人看出来。
我躺在朴学哲的胸膛里,看着眼前的云山雾绕,我说,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想我们的孩子。
你后悔吗?孩子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医生说我的身体底子一直就不好,雄性激素太高,身体太瘦,以后再怀孕就不容易了,我当时做手术的时候,以为我们就这么散了,现在想来像是噩梦一场,只是可怜了我们的孩子。
怎么会雄性激素过高呢?
身体偏瘦的人本来雌性激素就少,我从事的工作又是没白没黑地在天上飞,没日没夜地赶稿子的差事,生活作息不规律,该工作的时候在工作,该休息的时候还在工作,过度疲劳紧张的人积劳成疾就容易内分泌失调,雄性激素偏高。
都怪我,我若是早一些好好努力工作,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这次工作也丢了,看来我也就只能收养你了,你也只能被我包养了,以后就做我的全职太太吧,小奇。
我一直觉得朴学哲跟韩紫石是不一样的,他年龄小,性情温和,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一样的大男子主义。
我说,我闲不住。
那你就随便做点什么嘛。
西周说她想开个蛋糕房,名字都起好了,叫“天使之翼”。
天使之翼?
恩。就是纪念大熊的,她这3年在大熊家什么都不做,就光研究着怎么吃怎么打扮了。她不想做电台的主持了,天天对着镜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现在电台的压力也挺大的,新人个个才貌双全,外加一个能吃苦,台里的收视率的压力不小,做主持这行跟吃青春饭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恐怖?
你以为呢?并不是只有设计师才有苦恼。
是呀!干哪行的都不容易,做记者的就要为天下苍生伸张正义,当老师的就要教书育人,当老板的就要投机钻营,养活自己和一大摊子的员工,搞艺术的就要灵感不断引领人类美的进步。
天使之翼。好名字!那你是打算跟西周一起开蛋糕房了?
也还没有想好。西周可能会跟周武略一起开公司,他们在青岛又开了一个对外贸易的分公司,西周很有可能去做市场公关。
总之,你愿意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要太累了就好。我想等我们的经济基础再稳固一些的时候,就再要个宝宝吧。生活总要朝着大部分人选择的路上走。
为什么?
因为,大部分人选择的路才是正确的路,才是幸福的路。
我真的可以像做我想做的事情?
当然。
那我真的想在我们小区开个蛋糕房。就叫“天使之翼”,这个名字很美,因为是大熊和西周爱情的化身。我开这个蛋糕房不是只为了西周和大熊,我也是为了我们俩。
他们说,每对在人世间的恋人都是天上折翼了的天使,只有两个恋人找到了彼此,翅膀才能重新在一起,我们又能够重新在一起飞翔。
你渴望飞翔吗?
恩。我小时候就梦想飞翔。所以我渴望坐飞机,我总觉得坐飞机的感觉应该和飞翔差不多。所以,我在第一年高考落榜后,我和西周还有春秋说,我们必须要考上F大,我们必须要学会飞翔。后来我们三个在班级倒数的问题少年,居然用一年的时间三个人一起考上了北京的F大,你说这是不是个奇迹?
你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
国台办的大记者卓小奇当起了蛋糕房的糕点师,是不是有点爆料呀?
呵呵,你觉得开心就好。
你就不怕有一天有一文章爆料你,未来中国最牛的珠宝设计师朴学哲先生的夫人居然是一名不起眼的蛋糕师,还是二把刀,多丢脸呢!
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真的不在乎?
从不!
那好,那明天我就打扮成老太婆,皱纹横生,嘴巴嘟嘟的,说话都讲不清楚,看看你在不在乎!
朴学哲终于投降,说,女神啊!饶了我吧!
你有人生乐趣吗?除了做设计。我问哲。
我的人生乐趣呀,就是能有几个不错的朋友,没有事儿的时候可以一起坐下来吃点饭,喝喝茶,一起谈论一下艺术,聊聊自己各自的家庭琐事,甚至自己将来的孩子,还有你们女人不在场的话,喝点小酒,聊聊自己的女人,像是李宽广就说吴春秋其实私底下并不是像看起来的那么温柔,有时候也很彪悍,总之,就是这个样子啦。
你们男人好无聊呀!
人生本来就是很无聊的嘛,要学会自己找乐子的。那你的呢?你的人生乐趣是什么?
我?我不告诉你。
那你人品也太坏了吧,怎么能这样,我都臊着脸把男人之间的糗事都坦白了。哲一脸无辜的样子。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的人生乐趣呀,就是能够不停地行走。
不停地行走?这也太抽象了吧?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我说,我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没有看过的风景,我总觉得来这个世界上一次,总不能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天天转圈子,要走出去,所以我喜欢记者这个职业,但是后来我发现真正当了记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可以到处行走,你有自己的目的地,有时候目的地也并不是你希望的那样子,因为它是工作,是谋生的媒介,所以那不能算是行走。
后来,我想,我想表达的应该是旅行家,但是,我没有钱,没有有钱的男朋友,所以我就只能是做白日梦,后来我发现人如果还能做白日梦,那也是有乐趣的,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漫长的白日梦,所以我想哪怕是自己就圈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只要自己还能做梦,做白日梦,那也算是没有丧失行走的能力。
我怎么听不懂了呢。哲还是一头雾水。
就这么说吧,如果说,我哪怕是做一个小小的蛋糕房,但是它在我眼中就是整个的世界,我能在我的蛋糕房里做出任何我白日梦里的东西来。
噢!原来饶了一个圈,就是说你有爱心呗,你拥有爱,带着爱去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情。
恩。理解万岁!
哲,如果我没有去你的设计展,或是我没有这么轻易地就被你感动,你还会一直追我吗?
会,直到我没有了呼吸,直到我失去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