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先不要告诉陈可心,我已经联系了刘书广,去望京金隅国际的刘书广家。
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想隐瞒?
我肚子的刀口的伤疤让我说话有气无力,我们在飞机上的谈话开始变得沉重。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告诉她。她才是你现在这个时候最应该在你身边的人。
我就想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
尝试一下能不能出现奇迹。
生命和爱情一样都是摆在灵魂高处的玻璃器皿,它们根本经不起任何的考验和折腾,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将来后悔。
放心吧,我想好了。不后悔。韩紫石的左手握紧我的右手,我抽出我的手,看着窗外。我说,我从小就梦想着坐飞机,你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飞机可以带自己去很远的地方,看很远的风景。我父亲是记者,小时候最盼望的事情就是爸爸出差回来,他每次回来都能给我和妈妈带外面世界的很多当地的地方特产和漂亮的衣服,小朋友们都特别羡慕我,我的衣服总是青岛当地买不到的,我总能像是变魔术一样的给她们看很多她们叫不上名字来的好吃的。
后来真正地做了记者,真正地有一半的生命在天上飞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做了飞人却依然不快乐,就像是你用了那么沉重的代价考上了美院,做起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雕塑,但是也依然不快乐一样。
我的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韩紫石说,先靠在我的肩膀休息一下吧。
我把头靠在了韩紫石的肩膀。他说,我能告诉你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
刘书广是不是疯狂的追求过你。
你怎么知道?
是我和他说要他一定要追到你的,那段时候,你突然的联系上了他,我说实话,挺震撼的,我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关系挺奇怪的,我们从头到尾也就认识一个多月,就只见过一次面,就算是以后再也不联系也没有什么的,但是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疼痛,那时候陈可心怀了我们的孩子,我的心头乱成一团,但是你就像是个精灵,你居然找到了刘书广,真是个神通的精灵,我就想,先让这个家伙套住你,等能抽身了,再联系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
就是你认识一个人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要跟这个人聊天,莫名其妙地想要见到她,了解她,如果不能见到她,你就会想她,无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想她,想她说话的样子,想她微笑的样子,想她生气的样子,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那你呢?
我有过,平生就有过一次。
我也有过,到目前为止我有过一次半,第一次应该是跟你同时发生的。
为什么是一次半?
因为我也把这种感觉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过。我说的是我的哲,我对他也有过很沉重的依恋过,2011年我回京,我在F大紫金庄园的时候,到了周末会去看美院看他,我曾经在送他的时候,哭的天晕地旋过,以至于看门的学校门卫还以为,他欺负我。
这种感觉也曾经是真的,舍不得一刻的离别,感情会在每个微妙的转折点喷涌而出。
他还第二天开我玩笑,说,学校把他给通报批评了,他上了黑名单。
我还傻傻地问,为什么?
他说,昨天,你走了,门卫就把我扣留了,说我欺负外校女同学。我就跟他解释呀,我说,外校女同学?那个女生是我女朋友好不好!
门卫不信,他说,你女朋友那么哭哭啼啼地,你肯定也是对不起人家,做了什么让人家伤心的事情了。
他就解释不清楚嘛,就上了通告黑名单。
我当时还真信了,因为那天我确实有些夸张。那场面有点像是生离死别。
你怎么会情感这么丰富?感觉你的感情世界是一座宝藏。
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想哭了嘛,但是,他当时有些被我吓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想想挺好玩的。他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可乐女王”,我总是逗他开心嘛。
可乐女王,真是让人暖心的名字。
那刘书广怎么跟你汇报的我?他有没有说我什么坏话?
他呀。他说,你这个丫头太难搞啦!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一根筋是一条道儿走到黑的主儿,他搞不了。
我有吗?我是觉得有些事情努力了不一定成功,但是放弃了注定要失败的嘛,我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一个不错的缘分。
这不是我的人生信条吗,你怎么可以引用?
我怎么不可以引用,上帝给了我们一样的人生,有选择,有放弃,我们都得做自己认为最重要的决定。不是吗?
你会生我气吗?
现在已经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感觉了,麻木了,也没有力气了。
我想睡会儿,一会应该就到北京了。
恩,睡会吧,到了机场刘书广开车来接我们。
我闭上了眼睛,生气,爱,原来都是这般耗费卡路里的事情,我枯瘦如槁的面容,再也经不起我那精神贵族的折腾,等韩紫石好了,我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我的地方平静的生活,像是瓦尔登湖中那样的田园的生活,一个人,没有揪心,没有烦恼。
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朴学哲和我刚认识的时候,在美院旁边的莫奈花园的草坪上,他问我,你说说我有什么缺点呗。
我说,为什么要说你的缺点呢?
他说,他好知道了好以后改正。
我说,你这个人呀,基本上没有什么缺点,基本上都是优点,缺点我说不上来,优点倒是一大堆。
他的眼睛像是放了光,霎时间变得雪亮。
他说,比如说呢?
比如说,你善良,明明知道我是个没有了快乐的人,还要靠近我,拯救我,我莫名其妙地不开心,你就想着法子的逗我开心,你明明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但是就是用你那蹩脚的笑话逗我开心。你对小动物也善良,你养鱼的时候,你不在,鱼都会生病。知道我不爱吃饭,你个大男生就做各种好吃的给我吃。
比如说,你纯真。你有时候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我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是满足的幸福的样子,很平静,很美好,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亲你,去咬你。
我永远都不能忘记的是你的一些小细节,你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喜欢用被子把眼睛鼻子嘴巴脑袋还有整个的上半身都裹的严严实实的,就是你的腿,你的下半身晾在外面,别人都是盖着下半身,露着上半身,只有你,永远那么的与众不同。
我问你,不闷吗?
你说,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开的,平时大家都保护着下半身,你要把上半身保护起来,因为上半身有灵魂。
你还喜欢带帽子,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你喜欢留长头发,戴帽子。
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对帽子那么钟爱。
你说,你知道顾城么?
我说那个诗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是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的那个顾城?
恩。顾城的一生也很爱戴帽子,几乎所有的照片,他总是一副形象,就是带着用白裤子改制成的那顶白帽子,头脑是装着高尚灵魂的盒子,不能沾染上这个世界的尘埃。
哲也喜欢留长头发,他说,一般学艺术的男生,都会有那么一个时间段留过一段时间的长头发,但是他,是从中学时代就钟爱长发留起了长头发的人,他不学艺术也会留长头发。
我说,为什么?
他说,因为头发让他觉得自己装着灵魂的盒子有了衣服,而长头发,长卷发,让盒子的衣服变得漂亮美观,哲说,他从中学时代,就开始主意自己的身材和外表了。
韩紫石曾经说过,两个人无论多好,都好不成一个人。我有时候想想自己还是读不懂哲的,以至于他孤独,以至于他找不到灵感。
厨艺好,长得好,哲能够做很多又漂亮又好看的硬菜,我曾经问他怎么会把菜做的这么好吃。
他说,因为里面放着爱。
哲的手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看的手,纤长有骨感,拥有女性的秀气和男性的阳刚,他左手的感情线又深又直,哲说,他是爱上一个女人,就看不到整个世界了的物种。
我说那还有什么物种?
他说,还有来者不拒的物种,还有得陇望蜀的物种,还有朝三暮四的物种,总之很多。
他问我,他这个物种的男人在我眼中是什么?
我说,是极品。
他就深吻了我。
我的眼泪流到了哲的指尖上。
韩紫石用手给我擦了擦脸颊的泪珠。怎么掉眼泪了,做梦了吗?
我说,没有,就是困的,快到北京了吧?
快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了。
窗外的白云让我自己相信自己还是在天上。怎么会做这种梦?爱情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人像是飞蛾扑火一样的无怨无悔,在这样的一个年纪,已经不再青春懵懂,明明知道会是粉身碎骨,但是就是要撞得头破血流,生活对我们这些从出生到死亡都刻着普通人印记的人来说,从来就有特别的轻松过,我常常想,我们这种人的一生应该怎么度过。
安分守己地找个工作谋生,到了该婚的年纪就找个年纪相仿的同时代异性,本本分分地过一天是一天,千万不要想什么理想,因为崇高的理想会让人痛苦,更不要奢望什么浪漫的爱情,因为爱情都是用金钱和谎言堆砌起来的玻璃城堡。
有了钱就买些好吃的好好犒劳自己,好好孝敬双亲,有了时间就去外地旅行,看看我们生活的世界,看看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们的同类,比较自己同类的生活,有的人比自己优越,有的人连自己都不如,永远这样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想也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因为还有给自己垫底的。
西周和大熊是虔诚的基督徒,我到目前为止是没有什么信仰的,西周说,我们人类都是有罪的,这个我也赞同,但是既然大家都有罪的话,那也就这样得过且过了吧,因为大家既然都得罪了神仙,那就抱团继续错下去吧,西周还经常教导我说,我们一生中,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好的,都带着上帝的某种旨意。这句话,想想也是屁话。
我们希望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经常的事与愿违,后来也就不祈祷了,因为经常的不灵。就这样任由结果野草横生。长得好,就算是白捡着个大钱包,自己赚了,没事儿的时候回家一个人偷着乐,像是西周、春秋和我在2006年浪子回头,居然3个平时的问题少年考上了北京的F大,创造了那年的奇迹。我们赚了。
像是我在2011年回京后去国台办面试,就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风顺水地做了2年的飞人,我也赚了。
但是,今天又回到了起点了,工作飞了,男朋友飞了,青春也飞了,就剩下了枯瘦如柴的一副身躯,我不知道还能否用这个起点再赢回战争。
我想亲亲你。韩紫石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
为什么?
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我没有说话。
他的唇在我的前额亲哚,韩紫石的唇,跟朴学哲的不一样,他的唇,跟他的耳朵一样,都是那种肉肉的充满了脂肪,原来肉才是最充满诱惑的东西。
3年前,在紫金庄园,那个迷乱的夜,那天的唇同样的肉感,但是更有雄性的力量,今天只剩下温柔了。韩紫石,是不敢用力了,还是没有力气了?
对不起,让你丢了工作。
没有关系,不是你的原因。
我会补偿你的。刘书广在京郊顺义有个自己的别墅,当时我借了他30万,放心吧,这次的手术,不用和吴西周的钱,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我说,没关系,人都没有了的话,还留着钱做什么呢?
西周的20万是大熊换来的,如果说,3个月前的大熊能够复活,那么就算是200万,2000万,她都不愿意要。
我和朴学哲的爱,又是多少个15万才能买回来的呢?
金钱,对于贫穷的人来说,是多么好的东西呀!有了钱可以在亲人朋友面前趾高气扬,有了钱可以穿的漂漂亮亮,有了钱可以对服务人员财大气粗,有了钱可以住梦幻的房子,有了钱可以买漂亮的跑车,有了钱才可以和最爱的人浪漫,有了钱才能不会饥饿,金钱能够满足我们很多社会的尊严。
但是,为什么自己对这些金钱却那么厌恶呢?
能不能有这样一个独立的王国,我们就是为了精神而活,只有****,只有爱慕,只有愤怒,只有尊重,只有理解,只有宽容。
先去刘书广那调养段时间吧,他妻子最近不在,只有我们三个。那里环境很好,
我没有说话。
放心吧, 我会很快的好起来,从小到大,算命先生就说我命硬,我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命运之神打倒的,别说换个肝了,就是把心都一起换了我的身体都扛得住。
说完了这句话,韩紫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
一个人如果把心都轻易换掉了的话,那他的人还是他自己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们伤心了,心会痛,开心了,心会快乐,但是如果莫名其妙地有一天就换成了一个陌生人的心,那它会适应自己的身体吗?它的灵魂能驾驭了别人的心脏吗?
韩紫石说,幸好我还年轻不用换心,我的心,千金不换!
我笑了。
刘书广比三年前胖了,他见了我有些不大好意思。韩紫石说,你就别装了,我已经跟小奇说了,你是我当年的一托儿。
刘书广,挠了挠后脑勺子,右边的眉毛往上一挑,说,那个啥,今天我给你俩接风。
韩紫石和刘书广在车上寒暄了几句,刘书广的老婆去东北娘家探亲去了,女人生了孩子就对男人自动屏蔽了。
我就开始乐。
刘书广说,小奇,你没有结婚,你不知道这女人,这女人没结婚的是一个感觉,结了婚的又是一个感觉,结了婚生过孩子的和没有生过孩子的又是另外一个感觉!
刘书广哭笑不得的样子,跟3年前的那个笨笨的大男孩还是那么像,都是憨憨的,又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淘气!
说到了孩子,韩紫石怕我生气,就给刘书广使脸色。
我说,那这都是什么感觉,你说说来。
他说,这没有结过婚的姑娘吧,都是热情洋溢的,充满了激情,那就像是一团火呀!能够燃烧了整个的沙漠!比如说吧,说话风趣,懂性情,又带着那么点野性的温柔,偶尔还耍点小女人的小性子,这没有结婚的姑娘有味道呀!让男人心里痒痒的!
再说说这结了婚的女人,那视野就狭隘了,整天就是围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转悠,你想呀一个人打扫一个房间和打扫一栋别墅那感觉能一样吗?一个人一天若是只打扫一个房间,那她能把地上的一根头发丝都给你舔起来你信不信?太压抑了,开口闭口就是这个月你挣了多少钱,下个月能挣多少钱,谈恋爱那会儿的什么浪漫呀,温柔啊,都无影无踪,整个成了一个理财家加侦探员。你今天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明天又要去见谁,谈什么?反正,结了婚的女人整天就是围着一个中心转,男人就是中心的那柱子,也跟着天旋地转的,天天头晕目眩的!
以前还经常的化个妆瞄个眉什么的,也能没事的时候在家养养眼,现在天天在家里的就是一个试吃员,天天在厨房捯饬着做些能让脂肪不超标的事物,你看我这个身材你们就知道了,这就是婚了的一个必然结果,脂肪是嗖嗖的往上蹿呀!什么时候这股票这么一路见红就好了。
韩紫石说,你是个例外,我就没有怎么变,从毕业到现在都一直是一百四左右的体重。自己的嘴巴管不住,还赖上人家啦!
刘书广继续说,其实要想不长膘,什么营养搭配都没有用,就是少吃,你说,这女人天天在变着花样的捯饬,怎么能少吃的了!
我说,嫂子一手好厨艺,是你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