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眠在荷塘边站多了一会儿,便起步回屋了。
穿过道道长廊,忽停在荟苑院门外,楼宇回廊之间,习习凉风中带着侵人寒意,不似大门外潮湿闷热,院门是两扇垂花门,上雕兰竹,守门两童功力内敛,无法察觉深厚。
一蓝衣童子拱手作辑道:“雪小姐,请问为何事而来?"
雪风眠颔首,便径直进去了。院内亭台水榭,雕梁画栋,仙花异石互衬,琼枝玉树相依,在外皆是稀有之物,且华贵美丽,更衬得此屋主人的手笔之阔。
仆人们全然不似别院的人那样慌张,都安然地各做各事,仿佛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雪风眠摇摇头:“看来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到了书房外,雪风眠轻轻地扣了扣门:“请问柳公子可在?”
屋内一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一笑风雨来,无情海棠开。瞑柳云涯风,且歌且徐行。
推门而入,正是辉堂皓月,生光,似明月一般,白玉铺成的地板,隐隐有金光闪动,而白玉上似乎还雕刻着花朵,赤艳艳的,还有淡紫的,各种颜色,那些花的仪态更是招展千姿,花蕊也雕刻的很细很美,不得不说柳歌涯着实是个品位高雅之人。
见柳歌涯手捧古卷,形态半憩,见雪风眠来,自是起身,青色长衫,卓然静立,如花曳立,如玉树临风,雅致风流。
雪风眠假装咳了两声,道:“柳公子好是清闲。”
柳歌涯笑道:“小眠是有何事?”
“只是想问你能不能留多一会儿?”
“为什么?”他眼神淡漠。
“现在这个时候离开虽然也说的过去,但也不怎么符合您的高贵形象,柳公子您说是吧?”
“在你眼中我形象很高贵?”他轻挑眉。
她十分郁闷兼无语,搞不懂他是在绕话题呢还是寻找他人认同感来满足自己虚荣心呢?随即她考虑到那么多爬墙女想必已经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也就是说,他是故意岔开话题。
她耍赖:“你留在这里,配着这么个好地方当然高贵。”
“如若我离开之后,那我又是怎么样?”他似乎料定遭这么跟她绕下去。
“就如一朵鲜花插牛粪,充满屎臭味。”话说出口,她立马捂住口,真是什么都敢说,明明只是在心里上演着虐男剧场,结果,看着柳歌涯的脸色,赶忙圆场道:“那只会是一般人的下场。”
柳歌涯极度有风度地笑看她,仿佛她是一只供人耍供人看玩笑的马戏团动物,那眼神,雪风眠鄙视之,却还是输了气场。
“您是金子啊!到哪都有东西映衬着您的万丈光芒,你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想低调地飞都不可能。”
“有金子可以万丈光芒?”
您老别找茬行不行啊,雪风眠暗暗腹诽,但也不好发作,只得厚着脸皮嬉皮笑脸道:“您自然是特殊的嘛,要是你大众化了这可了得?”
柳歌涯只是浅笑,并未有任何接话,静待下文。
这边雪风眠已经扯开嗓子啦:“所以柳公子您就这样这片黄金的最佳保藏地点?您真的过意的去?”
柳歌涯合书一笑:“我为何说不过去?小眠,我不是你,我虽然在这呆了三年,可是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弃孤,而我是花了大代价与萧城主交易的。所以,你有义务留下来,而我有理由离开,不是吗?"
雪风眠噎住:“柳公子,三年了,通天圣城怎么就没有培养到你的高度责任感呢?难道你没有一点想要伸张正义的冲动?”
柳歌涯冷然:“这世界除了我之外的一切毁灭生亡都于我无干。正义是何物?一个使人自投罗网的好看的圈套罢了。”
雪风眠道:“若心中不存正义,何以天下臣服?只不过用自己浅薄的目光统治一个暗黑的世界。”
“那小眠可知六百年前伍胤的下场,古道热肠,仗剑除恶,最终只是断送自己的性命。”
“可那是伍胤,柳公子你不同。”
柳歌涯冷笑几声:“那你可知伍胤的出处?”
雪风眠摇头:“不知,只是听闻他背后有庞大势力。”
柳歌涯吐出几个字:“追风门。”
追风门,八荒四大灵境之一,修士眼中的圣地。
见雪风眠仍是茫然,柳歌涯摇头道:“他为了护瀧城,葬送了性命,而这性命不是断在榙城人手中,而是追风门。”
雪风眠惊道:“为什么会这样?”
柳歌涯残忍笑道:“其藤沾土,必先断藤。”
“那你又是何出处?”
柳歌涯道:“几天后我将离去,若想知道也并无不可。”
“看来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你,只是想送你一句话,歌舞灭世的道理你应该明白,若要成就大业,你是无法统治人心的。”
柳歌涯道:“你可以走了,到时若城亡无处可去,我收留你,我的府上不介意多个下人,记住,义封圣城,柳府。”
柳歌涯说完,便又捧着古卷闲读了,不再看她,墨黑的长发一成束垂落,即是一个美丽的弧度,赏心悦目。
雪风眠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他一会儿,便轻轻走出了屋外。望着主楼屋檐上雕刻的游龙,紫金烁辉,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她叹了一口气:“柳歌涯,是何等的高不可攀啊!姐姐,怜你一片痴心。义封圣城,原来是义封圣城的,难怪有如此大的底气。”
与萧伯父有交易?敢情荟苑是通天圣城的灵气源地所在,难怪仙花生长得如此好。那源地又是在哪个位置,为何来到荟苑却感觉不到?义封圣城又给了通天圣城何物来作为交易?”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雪风眠决定放弃思考。走出柳府,忽觉情况不对,那些下人们已不在,还有几个在匆忙地跑向中院。
她暗道:“不好,难道出事了。”急忙催动法力,向中院疾飞而去。
中院此时失去了往日的圣洁宁静,此刻人声嘈杂,拨开人群,往里一看,顿时让她心惊肉跳。十几个人横躺于地,死相异常惨烈,头颅半分,腰间开裂。这可是府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能如此伤他们,必是多个灵仙级别以上的高手。而此时萧笙正是有事在城外,让别人钻了空子。
“快离开吧我们,不然就等着被杀啊。”
“对啊对啊,为了工钱不值得丢掉性命啊。”下人们议论纷纷。
雪风眠大声道:“要离开的趁早离开,留在这徒留伤亡而已。管家,给他们发好工钱,让他们走吧。”
众人看着她,没有说话,后又拜了一拜,便纷纷散去了。
雪风眠看着地上十几具尸体,苦恼不已:“都是通天圣城的忠志之士,望灵魂安息。”
“哈哈哈哈”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诡异的笑声,似乎是天穹,又似乎是九幽,直刺得耳膜发痛。
雪风眠念了个清心诀,又布了身外法阵,抵挡住声音中的法力袭击。不敢多声张,不然引得强敌来此便不是逞口头之快那么简单得了。
忽然面前一团柔和的黄色光芒化作水波似的厚墙,一切魔音皆被阻隔在外,如野马般狂奔的焦躁不安的心也仿佛套上了缰绳,安稳的跳动着。抬眸望去,正是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萧笙。
雪风眠兴奋地喊道:“萧伯父,你回来了。”
“府内发生如此大事,我岂能安心在外。”一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声音刚落,便出现了一道伟岸的身影,但见他长眉入鬓,极为英俊。看到雪风眠烂漫地朝他笑着,心中甚是宽慰,便慈爱道:“小眠,跟伯父来,有事跟你说。”
“是”雪风眠毫不犹豫答道。
一路跟着萧笙,不曾有一言,心里却是十分忐忑,似知道萧笙要对她说什么,本能地不想去听。
正到了萧笙的练功房,把门关好后,平静的看着雪风眠,又叫她坐下后,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她,并嘱咐道:“在你离开我们的时候拆开,现在保管好。记住,无论你在这封信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去想太多,多想了对你没好处。”
雪风眠低眉垂眼,说了声是。
萧笙叹口气:“我知道到时候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听我的,只是伯父想跟你说,萧府谁的命没了,你和珉儿的命不能没有。伯父实在是对不住你,以后若流离他乡,就怨伯父吧!千万不要怨自己的命不好,你怨了,就真的不好了。”
她紧握着信封,无法言喻的悲痛:“伯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他们的力量如此恐怖,主宰生灵生死,就不怕天劫吗?难道一个圣城强大到一定地步就会遭受这种命运吗?”
萧笙仰了仰头,道:“自有人超脱于天条之外,极地行者便是如此的一个存在,只不过强大如他,也死去了,无人知道死因。我对付不了那些人,不代表通天圣城其他人对付不了他们,圣城中比我强大的大有人在,可他们只专注于修炼,不舍得多耗修为。”
“那……萧珉公子呢?他能独挡一面吗?听说他很强大,修为已经在您之上了。”
听道到这话,萧笙难得大笑道:“是啊,就希望他能有大作为呢!”
雪风眠也笑了,萧珉是萧笙的希望和最大的牵挂,一个父亲最得意的莫过于儿子成才。
走出练功房后,雪风眠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信封,她有预感,这必定与她的身世有关,可她还是抑住了心中的激动,劳挂着萧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