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我的女儿——。”看到女儿在眼前去世季母昏倒在丈夫怀里。
殷珞搂住季冉渐凉的身体放声大哭，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女孩，那个爱靳云贤爱的那么执着的女孩，那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孩，如今却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的现实让殷珞难以接受。
靳云贤忍着眼泪想将殷珞拉开，却发现殷珞的力气大的惊人，紧紧抱着季冉不肯松手，一旁扶着妻子的季父提醒他。
“去叫人帮忙。”
靳云贤拉开房门，“世昆……进来帮忙。”
“云贤，小冉怎么了，怎么了啊。”林菁抓住靳云贤。
“娘——小冉已经走了，……现在这里有点乱，你先坐一会。”
林菁看出靳云贤正忍着巨大的悲伤，她只能默默流着泪点点头，严世昆看一眼房内的情景，招呼护士进入病房帮着季父将季夫人扶出。殷珞依然搂着季冉不肯放手，严世昆用征求的眼神看向靳云贤，知道严世昆的意思，靳云贤把脸扭向一边，严世昆走到病床边，用掌刀劈晕殷珞然后将她抱起。
“我带她去休息，这里交给你处理了。”
靳云贤点点头，“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吧。”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殷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我……。”殷珞看到严世昆坐在旁边。“我怎么了……？”
“你哭的太伤心，不肯放开季冉，我就让你睡了一会儿。”
“睡……我睡了多久？”殷珞努力坐起身。
“别起来，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你没睡多长时间。”
“你骗人……我倒底睡了多久……小冉呢？小冉怎么样了？”殷珞掀开被子要下床。
“小珞你不能起来，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
“你不是说你让我睡了一会儿吗？”殷珞挣扎着。“我记得……是你打晕我的。”
“小珞——你别这样。”严世昆按住殷珞的肩膀。
“放开我，我要去看小冉……她现在一定很疼，我要去陪着她……。”
“她已经死了，小珞——季冉已经死了。”
殷珞停止挣扎，“你在说什么……小冉在住院，我……我们送她来的，她在做手术……。”
“小珞……你好好听我说。”严世昆在殷珞面前蹲下。“看着我，好好听我说，……季冉已经去世了，现在靳云贤正在处理她的后事。”
“骗人，你骗人……。”殷珞的眼泪不断落下。
“对不起……我也希望我在骗你，但是小珞——你是知道的对吧，季冉已经去世了。”
回忆不断浮上脑海，殷珞知道自己没法在继续骗自己了，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殷珞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放声大哭，严世昆红着眼圈将殷珞紧紧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抚摸着殷珞的后背。
“小珞怎么样了？”走廊里一脸憔悴的靳云贤靠在墙上。
“已经睡了，……还是注射了镇定剂。”
“那就好……。”
“你还好吧？”严世昆皱着眉。“季家人怎么样？”
“我还好……，她们家人……在商量小冉的后事。”
“你得休息一下，已经快十个钟头了。”
靳云贤苦笑，“我怎么可能休息的了，……唐宇找人送来消息，说莫雨已经被监禁了。”
“嗯，我也接到消息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小冉的父亲找过我了，让我必须让莫雨以命抵命。”
“你答应他了？”
“你觉得我能拒绝吗？”靳云贤眯起眼睛。“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我原本也没打算放过莫雨。”
“得告诉小珞吧？”
靳云贤沉默片刻，“等她情绪好一点再告诉她吧。”
“去看看她吧，她刚才昏睡时在叫你的名字。”
听了严世昆的话，靳云贤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严世昆知道此时靳云贤的心情有多复杂，况且季家人还在医院，靳云贤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我在门口，不会打扰的。”
听出严世昆话里的意思，靳云贤拍拍他的肩膀，轻轻推开病房门走进去。病床上殷珞正静静地睡着，微微红肿的眼睛唐人看着心疼，靳云贤尽量动作小心地床边坐下，将殷珞的手握在手里。
门外，隔着门窗看着病房里的这一幕，严世昆表情略显复杂，看着靳云贤将殷珞的手贴在脸上，他微微叹口气转身靠在墙上。
殷珞还是病倒了，车祸时的惊吓和之后的情绪激动，让原本就有点虚弱的她彻底病倒，虽然医生让她多卧床休息，但是当从严世昆嘴里听说莫雨已经被判死刑后，她还是决定要去探监。
“小珞，我不同意你去。”林菁皱着眉说。
“娘……我真的不要紧的，只是小病而已。”
“既然医生让你住院，就说明你需要休息，你怎么能随便乱跑呢。”
“娘，我不是随便乱跑。”殷珞握住林菁的手。“世昆会陪我一起去的。”
“那我也不放心，再说……那个叫莫雨的，不是已经被判死刑了吗？有什么值得再去看的？”
“我必须要去见见她，虽然是她撞死了季冉……娘，你就答应我吧。”
林菁叹口气，“你的倔脾气，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娘你答应了？”
“不答应又能怎么办，不过……云贤知道你要去吗？”
殷珞垂下眼睛，“他现在忙着小冉的后事，我不想他知道，至少在小冉的后事办完前，我不想他知道。”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就快去快回。”
“那就拜托娘帮我照顾小雪了。”殷珞把女儿交给林菁。
“行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林菁抱过熟睡的孙女。“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回来别逞强。”
“知道了，娘。”殷珞离开病房。
“真的不和云贤说一声吗？”病房外，严世昆看着殷珞。
“我说了我会告诉他的，只是晚一点而已。”
“明白了，走吧，唐宇已经在等我们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医院，却不知道身后正好要去找医生的靳云贤偏巧看到他们一起出去，虽然心里很好奇两人的目的地，但靳云贤还是忍住好奇心没有上前。
“为什么想要去见莫雨？”严世昆开着车问。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去见她一面。”
“听说她被抓住后就一直不说话，也不肯吃东西，完全靠药物维持。”
“不说话？那是怎么定罪的？”殷珞有几分惊讶。
“季冉的父亲给云贤施加了不小的压力。”严世昆略带无奈地的说。“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打击是很大的。”
“但是程序上没有问题吗？”
殷珞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多余，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多问一句。
“你指的是对莫雨执行死刑的事？就算季家没有出面要求，莫雨也会被判重刑，或许对她来说死刑更好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
“女子监狱……对人精神的折磨是很恐怖的。”严世昆说的很含蓄。
“我一直以为活着背负罪责，比死了以命抵命是更大的惩罚。
严世昆忍不住笑，“有时候觉得你的想法真的很特别。”
“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殷珞转移话题。“靳云杉知道莫雨出事了吗？”
“应该是不知道，他已经被转去监狱服刑了，要得到外面的消息不会那么快。”
“那就暂时别让他知道。”
“这一点没问题，不过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下，唐宇已经站在门口了，看到车子驶过来他马上迎上去。
“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去见她了。”
严世昆点头，“辛苦了，什么时候执行死刑？”
“后天上午。”
“她自己知道吗？”殷珞忍不住问。
“明天傍晚会告知犯人，避免她会情绪激动发生意外。”
一想到如果是自己被告知第二天会被判处死刑，一定会恐惧到发狂，殷珞也就能理解这样的决定了。
在唐宇的指引下，两个人来到专门的会面室，殷珞看了看会面室的环境，和严世昆耳语了几句。
“你确定？”严世昆皱起眉。
殷珞点点头，表情很坚定。
“我知道了。”严世昆把唐宇拉到一边。“……这样安排可以吗？”
唐宇很迟疑，“虽然犯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很虚弱，但是毕竟她当初可是打算要撞死少奶奶的，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我会在门口，万一有事会第一时间进去，你放心吧。”
“好吧，我安排一下。”
半个钟头后，莫雨被人扶进会客室，身体虚弱的她斜靠在椅子上。
“莫雨……知道我是谁吗？”
莫雨微微抬起眼，“知道……化成灰都认识……。”
“你就这么恨我吗？”
“恨……恨不得杀了——你。”
看着虚弱的莫雨依然说出这样的话，殷珞不知道为何有种莫名的心酸。
“是因为靳云杉吧？”
“他不姓靳……姓莫。”
“姓什么都好，……你真的是很爱他。”
莫雨垂下眼睛不再看殷珞。“你……是不会懂的，都不会懂……，你们太冷血……。”
“懂——同为女人我当然懂。”殷珞把椅子搬到莫雨对面坐下。“就是因为懂你，所以才觉得你可怜。”
“我可怜……可怜？哈哈——这是我听到最好的笑话……。”莫雨虚弱的笑道。
“我知道你很爱靳云杉，爱到可以为了陪他一起坐牢，不惜打算开车撞死云贤或者是我，对不对？”
“哼……你的确很聪明。”
“不是我聪明，我不是说了吗？是因为我懂你……因为如果是我或许会和你做出一样的事。”
莫雨再次抬起眼，“看来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有这种想法。”
“但我只是会这么想，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害怕吗？”
“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殷珞坦白的说。
“那还说什么懂我，……你根本都不愿意为爱的人付出。”
“你错了，正是因为爱，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同意靳云杉报仇，一开始就阻止他。”
莫雨怔怔地看着殷珞，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他爱你，就不该把复仇作为全部。”
“我……不明白。”
“一个心里满是仇恨的人，留给爱的部分还有多少？面对一个为了复仇而不惜伤害别人的人，这样的男人你觉得值得托付吗？”
“……还说你会懂，你根本不懂……他这么做是不只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
“复仇能解决所有问题吗？靳云杉难道可以杀了所有的人吗？活着的人难到就不会再反过来复仇吗？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觉得你们一走了之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殷珞一连串的问题让莫雨沉默，她当然清楚殷珞所说的话，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担心，就算是弄垮了靳家，作为亲家和靳家关系紧密的严家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严家曾是**和靳家是完全不一样的，真要对付起来他们肯定不是严家的对手。可是莫雨不想因此而让靳云杉不高兴，当初她也想过或许用拿到的钱远走高飞就没问题了。
“难道靳云杉被判入狱还不能让你清醒吗？”殷珞又追加一句。
“对女人而言，一切以男人为重就够了……。”莫雨的语调明显变低。
“如果你这么想，那就是你不够爱那个人。”殷珞紧接着说道。“让你爱的人活在复仇中，这样的你根本不是真爱他。”
“不，不是的……，我爱他……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我不管你说的那些什么破道理，对我而言……云杉就是一切，他做的都是对的。”莫雨开始激动起来。
“那现在的状况是你想要的吗？靳云杉被判终生监禁，而你也被囚禁在这里？或许你们永远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不会的，一定会有的……我之所以想要撞死你们，就是为了和云杉关在一座监狱。”
“明明知道爱的人就在咫尺，却只能远远的看一眼，甚至看都不看不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殷珞的话让莫雨一时没了反应，她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莫雨的内心，或许莫雨当初并没有打算制造这起车祸，只是一时的冲动酿成了如今的后果。
“没关系……只要知道他在身边就好了，……你们不会懂的。”
“你真的不后悔吗？”殷珞问出其实并不想问的问题。
莫雨抬起头看着殷珞，“如果说后悔……，在云杉对付你们之前，我就该劝他离开……我后悔没有能这么劝她。”
听到这样的话，殷珞突然觉得无力，莫雨对靳云杉的爱已经到了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即使到了现在，莫雨还是盲目支持靳云杉的复仇，至于这个报复是否有意义有必要，她已近不在乎了。
“你真的是用情很深……。”殷珞叹道。
“所以你是不会明白的……爱一个人。”
“不，我明白……，正式因为明白，所以才不会这么做。”殷珞站起身丢下最后的话。“因为我绝不会看看着我爱的人活在仇恨中。”
“……你不懂，不懂……我爱他——。”
身后莫雨依然在喃喃自语，殷珞知道自己说的话莫雨一点都没听进去，走出会客室殷珞朝一直等候的严世昆苦笑。
“或许我就不该来这一趟。”
“我们回去吧。”
依然坐在会客室的莫雨，突然开始默默流泪，只是殷珞和严世昆都不知道。
莫雨在定好的日子被执行了死刑，看着报纸上豆腐块大小的报道，想到一个生命又因为靳云杉而逝去，殷珞的心里就觉得格外复杂。
“莫雨真的不该死，……为那样的人死，不值得。”
“或许对她而言是幸福的。”靳云霜把报纸放在一边。“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今天是季冉葬礼的日子，靳云霜和严世杰一早就过来，担心刚出院的殷珞，靳云霜一直陪着她。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季家的人。”殷珞叹口气。
“为什么？云贤不是说了没事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想到小冉是怎么走的，我就觉得无法面对她的父母。”
“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
“但和我有关不是吗？”殷珞苦笑。“就算人家长辈说不要紧，我自己还是觉得对不起人家。”
“所以你才一直躲着云贤吗？”
靳云霜的问题让殷珞一怔，想起从季冉出事之后，自己确实是有意避开靳云贤，看来这一点别人也看出来了。
“很明显吗？”
“你们俩真是……，一个总是回避另一个，一个眼睛根本没法离开。”
殷珞在靳云霜身边坐下。“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云贤。”
“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我没和云贤在一起，小冉是不是就不会出意外？”
“有些事怎么能想得到呢？况且莫雨真的想要撞人话，我想就算是云贤和小冉在一起，也没有任何区别吧？”靳云霜握着殷珞的手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但是还是觉得心里这道坎过不去。”
“你就是心事太重，想太多了，这样不好。”
“我知道……。”
“别在躲着云贤了，你这么躲着他，对他的打击会更大。”靳云霜认真地说。
“给我一点时间吧。”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严世杰推开房门。
“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殷珞和靳云霜搀着林菁，一行人坐上车前往举行葬礼的教堂，信教的季夫人执意要在教堂举行葬礼。车子抵达教堂外时，已经有不少人到来了，殷珞搀着林菁走进教堂，看着前面的棺木，她的脚步变的缓慢。
“没事的……。”林菁轻轻拍她的手。
“谢谢娘——。”殷珞轻声回应。
目送着季冉的棺木被抬上车，殷珞呆呆站着眼泪还是没忍住，正要低头找手绢的时候，她却发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季……伯母。”
因为女儿意外去世的季夫人显得苍老了不少，她被一个佣人扶着站在殷珞面前，手里则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是我整理小冉遗物发现的，……和一封信放在一起，是给你的……。”
殷珞接过盒子。“是——给我的？”
“信封上写着你的名字。”季夫人准备转身离开。
“伯母——，真的对不起……。”殷珞叫住对方。“……小冉的事，真的对不起。”
“怎么是你的错呢？这是个意外，和你没关系的。”
“可是……。”
“这就是命运吧，天父太喜欢小冉了……。”
这么说的季夫人让殷珞更加难受，可是她也清楚自己多说什么都没用了，能做的只有抱着木盒朝季夫人鞠了一躬。
靳云贤最后一个上车，注意到他上车前朝自己看过来，殷珞不再回避视线，朝他点了点头，靳云贤明显愣了一下，也点头作为回应。
回到家里殷珞把自己关在书房，拆开写着她名字的信封，里面除了一封信外，还有一把小巧的钥匙，看样子是木盒上的。
“……小珞，木盒里的东西你一定很熟悉，其实当我第一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是属于你的了。”
殷珞放下信用要是打开木盒，里面的东西让她愣住了，精致的木盒里躺着的正是她当初还给靳云贤的璎珞，那串靳云贤亲自串给自己的璎珞项链。
“云贤可能都不知道，我有看到他偷偷在看这串璎珞，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取代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行。所以小珞，我真的很嫉妒你，有一次和云贤吵架我骗他把这个扔了，他当时疯了一般的找了好久，其实我只是藏起来而已。自从怀孕后我就找时间把这串璎珞重新穿好了，想要找个机会亲手交给你，但是有些话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只好写信说了。小珞，我已经决定和云贤离婚了，这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也想找到一个爱我的人，我一定能够幸福，所以你们也一定要幸福……。”
短短的一封信让殷珞泪流满面，不断落下的泪水打湿了信纸，也滴在木盒里的璎珞上。
“对不起小冉……真的对不起——。”殷珞不断喃喃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