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展台终于让李煜眼前一亮。这是一柄奇形大刀,刀身既宽且短,看那造型倒像是自家师傅的巨峰飞剑被拦腰斩断,只余一半剑身。而且这半截刀的做工也极为粗陋,不但刀身有不少麻点没有打磨,甚至连刀锷都无有。刀柄和刀身是一体打造,只用一条破麻布缠了,让人看了就觉得碍眼。
“这莫不是大号菜刀?”一名师兄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道。
“就是,我看也像菜刀。”
“菜刀好歹也得磨一磨。平顶峰这位师兄也太懒了。”
不理会众人的调笑,李煜却是神色凝重的走上前去,仔细注视半晌,才用手轻抚刀身,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细致而温柔。
此刀不凡!只是远观便觉声声咆哮直冲神魂,这是刀已生魂,正作不平之吼,他是懂刀之人又怎会听不到。
他的手刚抚上刀身,就有一股滔天杀意沿着手臂经脉直冲神府,此时他神府中的大日法相微微一震,神府中就象出现了一个火焰漩涡,散发无穷吸摄之力。这杀意冲入神府犹如泥牛入海,连半点波澜都没掀起就湮灭在旋涡中。这一切发生在他神府之中,旁人不知晓,他却看的明明白白。不禁感叹这大日法相果然牛叉!虽然来历蹊跷,但却是福非祸,只今日就化解了他两次危机。
杀意被吞,这半截刀就驯服了许多,任由李煜抚摸也不作怪。李煜心知这是刀灵只宾服强者的缘故,自己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它的试探,就有了为它之主的资格。
他用眼看时只觉刀身诸多麻点十分刺目,有碍观瞻;但是用手抚摸,心眼看去却觉得这麻点的分布浑若天成,蕴含大道之意。这是天生神纹?李煜心中一动,又暗自叹息道:可惜此刀只余半截,否则只靠这天生神纹,便能成就虚灵法宝。
李煜看了看标牌。
断刃遮天?当真取得好名字!
重八千斤。
天外精金(无法熔炼),二十重天罡禁制。当真暴殄天物!李煜暗道:这必是哪一个平顶峰弟子得了此物,不识此物珍贵,只当是天外神铁,或许想熔了练器,可惜熔炼不成,便直接用赤帝控火诀祭炼了二十重,当做上品法刀来卖。他却不知这当真是画蛇添足,单那半截刀本身的半道神纹也抵得上天罡圆满法器。是了,神物有灵,想必是不屑逢迎那些不懂刀之人,把一身实力都掩了,外行看去丝毫不见奇异,才会明珠蒙尘,让人当做一方蠢铁。身为至宝却没有个懂他爱他的主人,也难怪此刀愤愤不平,怨气冲天。
李煜有心将此刀买下,一看价格,标牌上才标着区区一万八千功德点!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看了几遍方才相信还有这般便宜可捡,此刀却是一百八十万都值!不说此刀本身就相当于天罡圆满法器,又已生灵,离法宝只半步之遥;单那半道神纹,若能悟通,立时就能成就一门大神通!
李煜毫不犹豫便掏出弟子令牌将此刀购下。直到收刀入府,方才安心,一万八千功德点买一半步法宝,犹如做梦一般!他十分庆幸这处展销会档次太低,招徕不到高境界的师兄,否者难免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见有人竟然花钱将这‘菜刀’买了去,围观党一片哗然,望向李煜的目光尽皆是看白痴一般。
“李煜,这刀做工极差,禁制也不算高,你可别看走了眼。”蓝河见他毫不犹豫便买下此刀,不禁有些替他担心。哪怕李煜是嫡传弟子,一万八千功德点也不算小数目了。
“怎么会!”李煜按耐不住心中兴奋,狂喜道:“这次可是捡了大漏!”
“哈哈哈,半截菜刀配嫡传之耻当真是绝配!李师弟好眼光啊!”一个公鸭叫般的难听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谈话。
“这是什么鬼?”李煜听此人声音陌生,便抬眼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此人头脑身躯奇大,四肢却是奇小,若不是也穿一身月白色嫡传弟子道服,李煜还真辨不出这是何物成了精。
“噗嗤!”蓝河听了李煜此问,又见他表情夸张,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有人开头四周便响起许多笑声。
“放肆!”胖子身后转出两名瘦小的青袍弟子,胸前绣着血色、黑色双剑交叉标志,两人厉喝道:“聚众耻笑同门,师兄们是要去刑堂走一遭么!”
晦气!旁观众人见了这二人便呸一声,四散开来。天一门弟子数万,若无刑律管理自然早乱作一团。因此刑堂权柄甚大,堂下行走可以风闻奏事,虽然庭审之时还算公正,但是谁耐烦去走那一遭,因此哪怕这两个最外围的青衣行走出言不逊,大伙也直接散了了事。
大伙退让,让的是天一门万年刑律。这两个青衣行走却以为众人怕了他俩,在原地耻高气扬的转了两圈才齐齐对胖子躬身行礼道:“陆师兄,您请!”言毕又退到这陆师兄身后,被那肥胖的身躯一挡,便似没人一般。
陆师兄仰面朝天,用鼻子指着李煜道:“天可怜见李师弟竟然筑基了也,否则今年大比五脉齐聚之时,我必奏请刑堂革了你的嫡传弟子令牌,免得丢了我们嫡传弟子的脸!”
“好臭!好臭!是何人在放屁!”李煜看都不看他,一手扇风作恶心状。
“如此恶臭,自然是狗屁!”蓝河闻言笑道。
“大胆!”两名青衣大喝一声,又欲跳出。
“滚!”李煜眼现烦恶,低喝一声。这一喝他却是用上了元神之力,神念随着喝声传出,沿着两名青衣行走的耳朵直入神府,直如在他们神府之中敲了下议事钟,两个练气期的青衣行走拿什么抵挡?两人哼都没哼便双眼泛白委顿在地。
李煜练的是刀法,他的道直来直去,一往无前,岂能受得了小人所辱!喝晕了两条走狗,盯着那陆师兄的目光也已不善。
那陆师兄虽然是筑基四层修为,却多是靠着灵药堆积而成,平日里仗着家世欺压同门,同门一般也都忍了,转没多少实战经验。见李煜轻声一喝,自己这两个伴当便倒在自己身后,心下不免有些胆怯,便后退一步;又吃李煜一瞪,只觉目光如刀直刺心神,似乎下一刻便欲拔刀砍他,不禁心下揣揣,又退两步。连退三步,这下却是踩在倒地两人身上,脚下拌蒜,直接一个屁股蹲儿坐倒在地。
李煜也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之怂,便懒得与他计较,对蓝河哭笑不得道:“看此人服饰似乎是你们丹炉峰嫡传弟子。你们峰孙师伯这是什么眼光,如蓝河你这般英才还是内门弟子,似这种脓包竟然是嫡传!这三人如此不堪也不知怎么通过的入门大考!”
“还不是靠父祖余荫!”蓝河看了看三人丑态,面露厌恶道:“这位陆大熊师兄家世可不得了!陆家万载传承,祖上三任首座。其父正是我们刑堂副座!其祖兄弟三人也是化神真人,门下金丹,元婴弟子甚多,家大势大。安排他区区一个嫡传弟子身份算得了什么!”
“原来此蠢物竟是陆家嫡子,难怪如此嚣张,不过也实在太怂了些。”
“宗门万载传承也造就了数大门阀,尾大不掉,实非宗门之幸!”
“也不尽然!白、李、丘、陆四家为宗门立下无数功勋才有今日地位,岂能因为一子就否定一家?”
“唉,我等苦修不堕只为将来能名列嫡传,修习门中顶级功法,没想到这嫡传身份在这些世家子眼中竟是唾手可得,这何其不公!”
“……”
闻蓝河之言,厅内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什么!”李煜闻言也吃了一惊,寒声道:“我们鸣翠峰人少,没有这么多龌龊事,没想到咱天一门内竟然腐朽若斯,连嫡传身份都可以不经入门大考不经三论,直接拔擢?难道掌教,首座们便不闻不问么?!”心下却是打定主意,回去后必得向师傅禀明此事,让师傅去和掌教理论。别的他管不了,但是他所献功诀却是不愿意被这种其蠢如猪,蛀虫一般的人物学了去!
蓝河也是无奈苦笑道:“别的峰想来好些,我们峰和平顶峰两位首座,一位醉心炼丹一位醉心炼器,哪有精力理这等俗事……”
陆大熊瘫坐在地板之上,面色忽青忽白,羞愤难当。见李煜蓝河两人自顾说话,直接无视了他;厅内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是饱含鄙夷,如瞧虫豸,心内不禁大怒。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其心中大喊:李煜!我要你死!我一定要弄死你!他掏出弟子令牌给一溜长长的名单群发了信息,邀了狐朋狗友前来助拳,这才又有了主心骨一般,翻身爬起,扯着嗓子大叫道:“李煜!蓝河!有种你们不要走!惹了我戒律刑堂,玩不死你们!”
李煜面色一沉,手已经抚上了刀柄,便欲发作。蓝河却是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沉声道:“陆大熊!你算什么东西!能代表了刑堂?”
陆大熊原本害怕李煜,心中忐忑,见是蓝河在前挡住了李煜,转又放下心来。蓝河他却是不怕,往日在丹炉峰也是远远地躲着他走,不禁又张狂起来,叫嚣道:“我爸是刑堂堂座!打了我就是打了刑堂的脸面!你们就等着吧!”
“副堂座”,蓝河轻轻一笑,好心纠正道:“这话可别让李堂座听到了,据说堂座大人脾气暴,小心给你爹招灾惹祸!”
“哈哈哈”围观众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