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并没有同往常一样升起,四月的南方依旧淅淅沥沥,潮湿沉闷。桑薇闭着眼在床上,听见房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修理声。想必是妈妈叫来人把家里收拾,这样的天气桑薇不想醒来,沉睡下去多好。梦里多好,可以不负责任地做一切不切实际的梦。
待桑薇再次醒来,屋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伸手去床头拿手机,发现不见手机踪影,起身去背包里找,也没有。桑薇战战兢兢地伸手向房门锁把手,咔咔,妈妈果然将她禁足了。
知女莫过母心,遭遇这样的伤害,桑薇很难忍气吞声。但是桑薇妈妈不是好斗的人,冤冤相报受伤的总是弱者。宋家财势庞大,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女儿再有任何差错。这个道理桑薇也知道,她对妈妈说,
“我不走,也不找谁。我就留在您身边。”
妈妈不说话,出门搭上锁扣,然后又将门打开。
桑薇不踏出家门半步,妈妈也不同她说话。班里的同学也没有人来找她,似乎她不曾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想必宋珏给了她一个惨不忍睹的形象。桑薇在家中踱来踱去,几日下来,消瘦的脸上似蒙了一层灰。她不敢去想路祈复,哪怕一点点就可以致命,为什么会走到今时今日的局面?而他竟这样不闻不问。桑薇陷入了四面楚歌,最爱的人都离她而去。
路祈复与宋珏提出离婚,他突然想要为自己做一个勇敢的决定。何奈女人都是日久生情的动物,宋珏砸碎了婚礼上名贵的过礼,疯狂地咆哮着,眼前的男人竟一点不爱她。男人离家而去,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宋珏不是没有努力过,她给他买名车名表,她为他学习浆衣做饭;为他千万般讨好路家二老,一切姻亲都承蒙关照;她万种风情祈求他哪怕敷衍的肉体欢爱,甚至偷偷地在安全套上扎洞。路祈复一点爱都不肯施舍。
宋珏哪里受得了这般冷遇,在她的人生字典里还没有出现不如意的字眼。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遇上路祈复恐怕要算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一开始她是不以为然的,不过是大同小异的富家公子。有时候女人真的不需要一个处处为她好、为她着想的男人,一颗不爱她的心往往更让人粉骨碎身。
原本以为,即使这样,她也好歹是明媒正娶的路家媳妇,是收法律保护的称谓。即使路祈复不爱她,她亦愿意抱着这个名存实亡的称谓做一辈子美梦。当路祈复把一份离婚协议书扔在她面前时,一切都破碎了。协议书条条款款都十分详尽,路祈复十分慷慨,跟其分手,一点儿都不吃亏。看到协议书上签名处路祈复已经大笔一挥,宋珏愤怒地将其撕毁。路祈复只是冷冷的说,没关系,书房里还有十份,我都签了名,您什么时候撕完了,我让人再拿过来给您撕。宋珏拿起手边的高脚杯像路祈复摔去,路祈复的黑色外套看不出水渍的入侵痕迹,转身走出房门。
宋珏恨桑薇,一种嫉妒得无法自拔的偏执。愤怒的时候总是喜欢拿人出气,宋珏一点儿也不手软。
桑薇在家中,日子在沉睡中一天天过去,她竟觉得自己已经活过了大半世纪。妈妈仍然不同她谈,只是让她多吃饭。不可思议的,她竟可以这样与外界绝缘了半个月。更让桑薇与妈妈意想不到的是,准备就寝之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路祈君坐在沙发上,妈妈给他递来一杯热茶。妈妈打开门的时候,见到尊容,几乎想要动用一身老骨头也要打爆他的脑袋。正在妈妈想要把门关上的时候,桑薇在背后喊了一声,“祈君还是祈复?是祈君吧?”立刻明白过来,传闻中的孪生兄弟。
“我来接你们离开这里。”路祈君开门见山。
“去哪儿?”桑妈妈面对这位陌生人明显感到不信任。
“祈复呢?他可好?”桑薇倒是比较关心这个。
“不好,宋珏天天在闹,你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他离婚的念头早已坚定。”
“小伙子,你还没告诉我要把我们带去哪儿?”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阿姨。”路祈君表情严肃,不像开玩笑。这么看来,兄弟二人的心结已经解开,这是桑薇欣慰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
“今晚。”
路祈君让母女俩收拾一些必要行李,房子交待人看管之后就离开了。
车子一路驶向机场,一早有人在机场等候,将他们引至贵宾休息区。桑薇将与妈妈的证件递予随从,点头轻轻说了声谢谢。深夜的机场,比较冷清,地伏人员也少去一大半。妈妈倚靠着沙发若有所思,这时路祈君走到桑薇旁边坐下,询问桑薇妈妈是否要饮料,妈妈摇摇头,示意不用了。路祈君还是给她叫了一杯热奶茶,桑薇突然发觉他的好处,狡黠的聪慧。
“过来,”桑薇轻声叫他。
“说吧。”路祈君坐在桑薇右侧,双手张开搭在沙发上,头歪向一边,闭着眼。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彭彦枢母子我也安插了人盯着,不必操心。”路祈君漫不在乎地打着哈哈。
经过三个小时的折腾,终于到了熟悉的城市。其实在头等舱完全不觉得挤,有舒适的座位体贴的服务,只是路祁君坐在桑薇旁边,靠着她沉沉地睡。似乎很累的样子,桑薇一直僵持着那个姿势,尽量不吵到他。
路祁君亦不在家中与父母同住,中环以外买了块地,房屋与装潢都是路祁君自己设计。房子跟大多美式加拿大的别墅类别相似,宽大明朗。桑薇母女在此下榻,路祁君向管家安排好她们的事,没有用早餐便直奔卧室休息。妈妈有些反胃,吃了两口便回卧室躺下。桑薇亦吃不下,一来不惯西式早餐,二来担心路祁复。
桑薇擦擦嘴巴下了桌,回房洗澡。路祁君客房的淋浴工具实在是精湛,路途的疲倦一扫而空。桑薇擦干身体,出去找乳液抹上,怎料到路祁君就坐在床上。桑薇啊一声跳回浴室,扯出浴巾裹体。路祈君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出来吧,我在浴室装了摄像头。”
“变态!”桑薇拉开门,越过路祈君,坐在床边椅子上,又羞又恼。
“你要出门?”路祈君坐在她对面,若无其事。
“嗯。”她拿着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不要找我哥,现在官司如火如荼,你去插一脚是好让被人撞破功亏一篑吗?”
“他就不来见我吗?”
“他忙。”路祈君起身倒了杯水,递给桑薇。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怎么了?”桑薇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
“他心情很坏,不想见任何人。”
“心情坏就不想见我的,绝不是我认识的路祈复。”桑薇站起来,头一阵眩晕“你.这水.”
路祈君把桑薇抱到床上,轻轻解开浴袍,拉上被子给她盖好,顺势就侧卧在桑薇身边。伸手拨出她颈背湿漉漉的发丝,一张疲惫的脸略显黯淡,长长的睫毛轻轻的在扑闪着。路祈君不自主地覆上她的唇,凉凉的,轻柔温暖的鼻息抚在他脸上,瞬时间心头狂跳。猛地回过神来,走出房间。
路祈君神情黯淡,摇晃着走向自家府上的泳池,噗的一声跳下去,身上银灰色的Burberry长袖衬衫以及象牙白的休闲直筒裤全在水中变得紧贴、沉重。他蹬脱了鞋子,在水中扑腾着,无奈衣物阻碍着肢体的伸展,只得浮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