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望日子多欢乐,谁知平地风波起。
——《沙漠王子》
小雨已经停了,丝绒般的天幕慢慢放晴,星星一颗颗爬了出来。
外面依然还有些寒意,车内却是一室皆春。身边的男人抓了一件单衫盖在身上,还是掩不住他亮泽的皮肤与匀称的身材,看来水果吃多了果然有好处。
我知道如今这些都已经是我的,再也不必躲闪规避,再也不必总担心着回报而不肯接受好意,于是安心享受他对我的隐忍疼爱,不时笑吟吟盯着他看。
他还我以笑容,眉目间也是掩藏不住的快乐。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激烈痴缠当中,想起来他说过的女性梦想,随口问道:
“女性十大梦想的另外几条是什么?说来听听。”
他一件件跟我历数:“第一条,要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你已经有了,就不要再想了,给别人节省一下资源。”我点头。
“第二条,要这个男人拿一束玫瑰求婚,你等着就行了。”我笑。
“第三条,玫瑰里要有一枚铁芬尼或者卡地亚,我想这也没问题,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我说:“我不喜欢戒指。我干的是靠笔杆子讨生活的体力活儿,手上不能戴东西,影响发挥。”他咕哝了一句“睡不着觉怨床歪”,被我怒视后接着往下说:
“第四条,求婚地点要在罗马的西班牙广场或者巴黎的卢森堡公园,你喜欢哪里?”我说:“我喜欢缅因。”他有点奇怪:“那地方很荒凉啊。”我说:“因为我们那个时代有个著名的女作家总说要终老缅因,所以我这个年龄的女性都受她影响,喜欢那里。”他点头记下,我看他十分认真的样子,不忍再作弄下去,拍拍他说:“开玩笑的,我不喜欢缅因,太冷了,而且我最烦飞来飞去。
其实地方是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是谁。”他笑起来:
“嗯,第五条就是,这个男人最好长得像我,哈,你真是有福气。”我自己撞到枪口上,只能无语。
他却接着皱起眉头:“第六条,就是当晚,被这个像我的男人暴力一下。
唉,这一条是最难的了,我怎么可能对你下得去手,刚刚已经把我给心疼死了。”我懒洋洋回答:“没关系,那我就来暴力你一下好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一条是真有用的。”
他微笑地望着我:“你一直不计较这些东西,我喜欢你这点。你是我花了最大力气追来的女朋友,可是物质上却是消耗最少的,我跟你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送过你什么正经儿东西,你也从不计较。”我说:“我只收现金,多多益善。”
他笑起来:“好,那我以后开个账户给你,每次有什么纪念日你就自己封红包给自己,我也就用不着整天记着了,生日啊,第一次约会啊,初次见面啊……自己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我大皱眉头:“初次见面都要翻出来?天哪,谁能记得住那么多东西。”
他干笑两声看看我:
“你忘了?”我不服:“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没记!”
他马上变了脸,冷哼一声:“好,那你从现在开始可以梦想第六条了,一定送你一个满满的十全梦想。再忘了就再来,看你什么时候能记住。”
我被他说得脸红,他却在说完之后有些不自在,怀抱松开些。我瞬间反应过来他是难受,又不能碰我。我赶紧岔开话题:“今天的汤包很好吃,哪里买的?”
他答:“是自芳选的地方,我没注意,明天问问她。”
我疑惑:“你们刚刚一起去吃夜宵?”
他微笑着点头。我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伸手掐他,又觉得不过瘾,于是改为温柔抚摸。他一把握住我的手:“你别再整我了。”接着却又抱紧我,说:“我明天要出外景,大概两周才能回来。我不想总这么担惊受怕的,所以前段时间故意冷落你,就是想让你实实在在下个决定,别是光因为耳根子软。
刚刚自芳还让我晾你一夜呢,我实在不舍得,这就过来了。”
我张口就骂:“自芳这个……”他覆过唇来,将我后面的难听话塞在喉咙里。
他吻我的时候身子一直轻轻在抖,似在极力控制。我心里的怜惜和感动越来越甚,随着车内温度的慢慢降低终于爆发出来。我拨开大衣抱住他:“我不要你这样,我也不舍得。”
他却是急忙又拿大衣盖住我:“说过让你别再整我,不然就是神仙也受不了了。”顿一顿,又接着说:“你不记得在美国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了?我让你先顾自己。”
我把头靠在他胸前,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十分文艺腔的话:“昕昕,我会永远爱你,今天晚上的月亮为我的誓言作证。”说的时候是很认真的,说完却觉得十分搞笑。我们两人一起大笑起来,他还特地拉开车窗探出头去看看今晚有没有月亮。
是有的。
送我回家时,我哀嚎:“这下又被你知道住址了,跑不掉了。”他笑一笑:
“你小心我跑掉。”我又伸手过去“抚摸”他,他打开我的手:“好了,不跑了,现在被你治得有心也没力了。”
下车时他嘱咐我:“你这两周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到处走。”我乖乖点头:“被你折腾成这样,想走动也难。”他哼一声:“谁折腾谁还不知道呢。”
说着解下挂在车上的一只小松鼠砸到我身上。我刚刚看这只小松鼠已经看了半天,是一张很可爱的生气模样的脸。他一边将车子掉头,一边对外面的我说:
“本来就是给你的,看它多像你,总喜欢生气。”
我接着我的小松鼠,看着他离去,满心甜蜜,吃了一个糖人儿的感觉。
可是我第二天一早就重感冒,恶狠狠打电话去骂他,他正在路上,百忙之中还抽空挨了这一顿骂,然后说了一句“小心照顾自己,别转成肺炎”,被我斥为恶意诅咒。
下午接到小衡的电话,他跟我说傅辉昨晚喝酒喝到胃出血,现在还在医院。
小衡对我态度倒还好,他只是说:“你别总这么面面乎乎的,该怎样就怎样吧。”我说:“是,所以,你帮我照顾好他,我就不去看他了。”
我不能总这么跟医院扛上啊,何况我现在自己也生着病。虽然我确实心痛,但是,我已做了决定。
在鼻涕眼泪中过了这两周,好在欧阳昕快回来时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我这两周天天吃速冻食品,已经严重油水不足,我在他回来的前晚让他给我列个菜单子,我说:
“我明天等你一回来就要吃你做的菜,所以现在你告诉我要采购些什么东西。”一边说一边感叹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啊……他一一列出,然后说:“先付账再吃饭吧。”
我厚着脸皮回答他:“付多少都没关系,我早就休息过来了。”然后问他:
“你什么时候到?我等不及了。”
他很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要让你空闺久候,我们明天下午要先一起回公司,然后我得回家去开辆车出来,这样后面行动方便些,可能晚上到你家吧。”
我立刻说:“我去接你。”说完又觉得不切实际,于是叹口气,“你也不舍得把你们家小白给我玩玩,正好可以出去接个帅哥回家什么的,省得你两头跑。”
他想了一下,说:“倒不是不舍得它,主要是不舍得你,你那技术加上脾气,开开老爷车也就算了,开那样一辆,唉,我想都不敢想。”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起来在美国时候出的那次车祸,跟那个骑手。我没再说话。
那天上午拿着欧阳昕列出的单子出门买菜,准备晚上大快朵颐。西谚说得真妙,胃是通往心的最快路径,尤其对我这种馋猫来说。然而,刚下楼,我却看见了傅辉。
他仍是穿一身黑衣,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他半倚在摩托上,望着楼门口。
我一看到他就有点发怵,不知道该怎么办,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他笑笑:“我今天是来跟你算账的。”我听得浑身一抖。他从外衣口袋掏出零零散散的纸币,说:
“你第一个月没住满,却给了我整月的房租,我来把剩下的还你。”
我没反应过来,就没有去接,他塞在我口袋里,然后一扬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嗫嚅着说:“我今天有事。”他却连理都没理,就将我拉上车,把他的头盔也给了我。
我看到头盔,来不及争执,先跟他说:“你以后别开摩托车了,太危险。”
他转回头看我一眼:“等你嫁给我我就换车。”我刚想说话,他已经启动,回头埋怨:“你这样会摔下去,抱紧点。”
摩托车的后座天然前倾,我要保持距离都很难,整个身子都扑在他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