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被追时转身看见那抹淡紫时?还是那人一指定乾坤,绝美潇洒之时?又或者是那人元气大伤,惨白着一张魅惑容颜之际?那人的一颦一笑,一喜一伤,皆那般令人心生一股欲望。或邪魅,或淡然,或柔弱,或清冷,皆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自己的心情亦跟随着那人一起一伏,可他甘之如饴。
“逍儿,想什么呢?还不快吃饭。”宁夫人见自家儿子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饭碗,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便出声提醒道。
宁逍回神,羞愧地笑了笑,只是那清澈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宗诩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了昨日街上的那一幕:当宁逍顺着东清舞所指看过去之时,惊讶地愣了愣,而后却面带歉意地对东清舞道:“东师姐,许是你弄错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貌似天门中的大多数男弟子都对东清舞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膜拜,根本不会在她的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质疑的话来,更何况是在东清舞泪眼盈盈之时。而且,据他所知,宁逍也在此列中。
但为何宁逍竟然不问事态发展就如此断定?
想到这里,他状似不经意问道:“宁师弟,此次下山,师尊令我带着你东师姐历练,你愿不愿与我们一同?”
宁逍闻言,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东清舞一眼,便垂下头,嗫嚅道:“师兄,这个……我,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宁老爷子发话了,“师兄师姐带你历练是看得起你,我送你去天门就是让你学得一技之长,怎么?现在懒散了?不想干了?这么好的机会……”
“好了,好了”,见宁老爷子还要继续数落,宁夫人便阻道:“就算要历练,也要看时机嘛,现在外面这么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既然是历练,自然要趁乱,平平淡淡的还怎么磨练?”宁老爷子不依不饶。
宁夫人爱子心切,便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况且我儿子现在的功夫可不差,还要历练什么呀?要是出了事,我可……”说着,眼眶竟然红了,连饭都吃不下了。
宁老爷子见状,连忙弃械投降,赶紧安慰自己的爱妻。
宁逍也愧疚唤道:“娘……”
宗诩见此,神色依旧淡淡,一双黑色如墨的眸子深邃地看向宁逍,“既若此,师弟便不去了吧。”
东清舞也安慰着宁夫人,道:“伯母别太担心了,师弟技艺超群,不会出事的,就算去了,碰到危险,不还有我与宗师兄嘛。”
宁夫人这才作罢,桌旁的人都松了口气。
简府今日可谓是喜气洋洋,比之当日简老爷子过寿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因为简夫人的病症已完全治好了。简府上下一片欢愉,简府对凤非花当真是千恩万谢,令得凤非花那张艳丽的脸得意洋洋。
午后,璀璨的阳光透过葡萄藤架细细碎碎地洒在地上,蜿蜒的藤蔓上点缀着片片青碧色的嫩叶,在阳光的照射下仿若碧莹的玉,透着淡淡的光泽。
藤架下安置着一竹藤长椅,上铺绸布,简单而又舒适。椅上一人微躺,双腿微微有些蜷缩,微眯着眼,慵懒而又惬意。
凤非花踏入院中,看到的便是此种场景。蜿蜒的葡萄藤架下,斑驳的阳光轻轻抚上那白玉般的面颊,柔软而又温和。那次的伤极为严重,他花费了千百种珍贵的药材才让她恢复了七七八八,但她的身体依然虚弱,很容易嗜睡。看了看手中的檀木盒子,他微叹了口气。
来到她身侧,他微微蹲下,静距离细细地看着她的脸,似乎只有在睡眠中,她才会放下戒备,到底是什么让她一直不安?
睫毛轻颤,兰禛似有所感,欲睁开眼眸。他知晓,一旦睁开,他所看见的便是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眸,正是这双眼睛令他沦陷了自己,他想再看,可此时不行。
极快地伸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快要睁开的双眸中急速地闪过了一丝诧异,紧接着便紧紧地闭上了。凤非花贪婪地看了一会儿,便用手打开了怀中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物事,竟是一个通体如玉的冰蟾!
其实,帮简夫人治病,不仅仅是为了赚取治疗敖越天腿伤的药材,更主要的是,他看中了慕轻随所送的冰蟾。江湖中人都清楚,冰蟾乃疗伤圣药,有恢复元气之功效,但极难获得,凤非花见物欣喜,便提出帮简夫人治病。果然,在简老爷子硬要感谢他的情况下,他得到了这个疗伤圣药。
冰蟾之用有很多方法,但直接吞服药效最佳,可直接吞服整个难免有些令人悚然,为免面前之人有丝毫难受,他便点了她的昏睡穴。
轻轻捏住兰禛的下颔,触手处嫩白滑腻,淡色薄唇微微张开,他将冰蟾放入她的口中,又轻点几处穴道,以便顺利吞下。
松开手,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因为阳光的照射,还是因为冰蟾的药效发作,兰禛略显苍白的脸上竟然晕染出几抹红云,淡淡的粉色弥漫在雪白的面容上,使得原本孤冷的气质微微一转,竟然有些魅惑娇艳,凤非花只觉得自己的心弦被轻轻地一拨,继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那娇艳魅惑的容颜。
掌心的柔软与温热令他沉迷,微凉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仿若远山的一弯黛眉,然后是微翘的眼睫,秀挺修长的鼻梁,平素淡色,此时殷红的柔软的唇。
许是因为药效的缘故,昏睡中的兰禛不自觉地轻吟一声,从唇角溢出,猫儿般娇嫩柔软,凤非花心中一颤,一双桃花眼顿时流露出迷醉的神色,自不可抑地缓缓低下头去。他屏住呼吸,似是怕惊扰了那睡梦中的人儿,离得越近,便渐渐嗅得一股幽香,如此愈加诱惑得他越凑越近……
忽然间,院外一串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传来,凤非花一惊,猛地直起身体,快速地伸手解开了兰禛的昏睡穴,看向院外。
“凤大哥!”宁逍一踏进院中,便看见一袭红衣的凤非花站在那里,潇洒艳丽。
凤非花伸出修长的食指放在性感的唇瓣上,示意噤声。宁逍垂眸看去,便见兰禛安静地躺在藤椅上,细碎的光芒洒在她的周身,恬静而又美好,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凤非花轻轻踏出院子,看着面前俊秀修长的少年,问道:“你不是昨日刚回了宁府?怎么又过来了?”
宁逍展颜一笑,清澈无尘,“我过来看看舅母,顺便,顺便……”说着,眼光不自觉地探向院中沉睡的兰禛。
凤非花失笑,桃花眼里满是戏谑,坏坏地问道:“顺便,顺便做什么?”
宁逍似是难以开口,犹豫了一会儿,却反问道:“对了,凤大哥,你知不知道木曜图一事?”不知为什么,凤非花竟然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期待。
他冷了冷脸,道:“不感兴趣。”
宁逍吃瘪,倒并不显得很失落,只点了点头。
凤非花突然觉得此子或许可救,便道:“你是不是也想效仿那些武林人士?”
“啊?”宁逍愣了愣,方反应过来,回道:“不是啊,只是,只是我师兄师姐他们要去,便问我要不要去历练历练。”
“哦?”凤非花微微惊讶,而后仿佛带些不屑道:“原来天门也想插上一脚啊。那你过来问我做什么?”
宁逍对他的态度微有不解,但并不在意,只道:“我只是想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去,若是去的话,我就一起去。”说罢,俊脸似乎微红。
凤非花朗声一笑,颇有些揶揄道:“倘若我们不去呢?”
宁逍看着面前拥有极致艳色的男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坚定道:“那我也不去。”
凤非花微感惊讶,问道:“可是你为何不帮你师门呢?”
宁逍俊脸一红,小声回道:“我去了,也许还会拖累他们。”
凤非花轻笑,双眸似有些深沉的颜色,“不见得。”
宁逍自然听不出他的本意,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便对他感激一笑,问:“那你们到底去不去?”
“不去。”
“去。”
说不去的自然是拽拽的凤非花,可说去的是……两人同时看向院中,只见原本睡着的兰禛已然坐起,绝美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加莹白,凤眸静静地看向院外的两人,她轻声道:“我去。”
声音虽轻,但却极为坚定。
风轻暖,花微香,山高远,水长流,少年裘马多快意,不枉人生长风流。
耀眼的日光下,仿佛泛着金色流光的官道上,一小队人正在不紧不慢地前行。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子乘一匹雪白的马,着一身月牙色衣袍,俊美高雅,风韵天成,女子乘一棕色马匹,着一身淡碧色罗裙,仙姿灵妙,丽色无双。此时两人并驾而驱,女子正与男子言笑晏晏,脸上的笑容仿若镀了一层春风,而男子却一直神色淡淡,言语甚少。
他们身后不远处是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简单大方,马车内不断传来欢声笑语,还夹杂着一些叹息与遗憾。
“陆兄,小弟这厢有礼了。哈哈哈,真好玩!”第一次扮成男装的简小婉坐在马车里,学着男人们的说辞,对着身旁同样作男子装扮的兰禛说道。当然,兰禛化名陆渊。
兰禛难得好心情,便微一挑眉,凤眸中露出些邪气,唇角微微一勾,邪魅道:“简弟不必多礼。”说着,竟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挑起简小婉光洁圆润的下巴,继续道:“简弟初入江湖,倘若遇上什么麻烦,可尽管来寻哥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