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时，也算颇有些文采，曾任翰林枢密使。”赢玖挪了挪屁股，准备坐得再舒服一点。
“就是专门帮皇帝起草圣旨、撰写祭言祀文的...”，怕老三不明白，司徒远赶紧再旁边小声的给杜显解释，杜显作恍然大悟状，两人随都不再作声。
“对，就是那么个差事。在这个枢密使的位置，我有权处理、查阅大量大秦皇族秘档，自先秦建国，直到诸皇更替，那些只能皇帝知道，甚至皇后、龙图阁部的大佬们都不能知道的秘辛，全都记在那些尘封的故简堆里。所幸赢皇不十分...在意朝政”赢玖一顿，还是含蓄了一下接着道“我便有大量的时间去阅读那些这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众人看赢玖煞有其事，也挑不出破绽，便无语以待。
“你们可知人、神、鬼、妖？”
“知道！我小时候看过《神仙传》、《封神演义》...还有..还有...嗯...《哈奴曼》，对就是《哈奴曼》！”段昱也算个世家子弟，从小就叛逆，倒的确是经常妙想天开。
“你还看过《哈奴曼》？”武济第一次开口，这六弟倒是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
“是啊是啊，那里面神仙妖怪、天罡地煞，还有猴子、和尚，对，还有一只猪！”段昱说着看了司徒远一眼，司徒远倒不明就里。
“段将军，你错了，我说的是神，不是神仙。那妖那鬼，也不是你说的猴子、猪，抑或是其它树精虫魔，我说的是人...人！”赢玖对最后的人加重了语气。
“神仙妖怪都是...人？”段昱和众人一样，如坠云雾。
“你说的那些神仙妖怪、树精虫怪不过是文人科考不的，为了生活捕风捉影、生编乱造的故事罢了，骗骗小孩子还行，哄哄瞌睡也是极好。你既看过《哈奴曼》，可知那梵教《罗摩衍那》都是真的？”赢玖说完，不经意瞟了亓闵一言。
“你说啥？”
段昱惊呼一声，亓闵倒是不动声色，武济倒是深看了赢玖一眼，一如既往默不作声。
“那不可能，难道那罗摩、毗湿奴、魔王罗婆那...都是真的？”段昱快速崩出来一堆古灵精怪的名字，听得杜显、黄珏一众一会看着他一会看着赢玖，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可知何为五官七窍？”赢玖并没有直接回应段昱的话，而是进一步问。
“嗯...哦...”段昱略冥想了一下“五官是指耳、眉、眼、鼻、口，杏林人分别叫采、寿、察、辩、纳，五官齐备通透不紊，称之为痊。嗯...七窍是双眼耳鼻、单口，出纳自如，灵动活泛为愈。痊愈痊愈，就是好人。我母亲大人...我外公那一脉是杏林大家。”段昱说完，看看一旁目瞪口呆的黄珏，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
“段将军说的极是，但这只是杏林人行医化疾之道，你只知其一，可知还有二、三？”赢玖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段昱抓抓头，无言以对。
“五官者，耳、眉、眼、鼻、口，表面上含命格七窍，以显人之表征，其内里却直通六腑，各系胆、素、肠、经、膀胱、三焦，其用为盛和受。盛的是五谷畜肉，受的确是其中的气。气非力，你们都是练武的，都知道要有力气，为何？盖因，力是外在，是形；气却是人的势，是神，形神兼备，才能神采飞扬。六腑再通，各系心、肺、脾、肝、肾，其功能是化生机而贮精气，就是把我们人呼吸、吃饭、修生养息的种种化为生机、气运，然后存起来，练武之人都知道丹田气海，虽简陋粗鄙，倒也是那么个意思。这是我说的其二。”赢玖说了一大段，停下来喝了口酒。众人都是练武之人，这一通五官六腑、盛受化生的天道厚重倒是被这老爷子借着段昱杏林的治病救人和武道的丹田气海，一下子说的由繁化简、形象通透，连老三都听了不住的点头。
“但这其三，却是最关键的。五官七窍、六腑五脏，化生、藏气之后呢？”
“之后...”段昱一时间觉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之后，这些生机气运，通过修炼直通奇恒之腑。何为奇恒之腑？就是脑、髓、骨、经脉、胞，这奇恒之腑通五脏辖六腑，靠着那生机气运，转为天地规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道或者悟。大道三千万法归一，或梵家的当头棒喝顿悟成佛，殊途同归。说的都是开了天目、筑了基石，成就奇恒之宫，掌握天道。随之成就...神。”赢玖一口喝干杯中酒“你们现在明白了？”老头子无异于当头一棒，众人顿时明悟，这天地玄机、人神奥妙，一时痴了。
原来这寻常的穿衣吃饭、坐卧行走、五谷六畜、吐纳遗矢，俱都是天道循环，是天地规则的大道永恒。只是寻常人只知温饱，有心道化者已经吐故纳新，成道者却已是明悟天地至理，成就天地规则下的“神”。奇恒之说，更让人着迷。每个人都身具奇恒，每日息息相通，攸关性命，当真是天地仁慈，人人均等。但却得其门而不得入、知其宝而不知惜，想明白这一点，却又凭空生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悲凉。天地可恨，得其果而蔽其因，因果因果，有果无因，让着亿兆子民身怀奇恒重宝不得使、不得用，而沦为蝼蚁。当真是浩浩天威，岂能凡人揣测？平白的生出一股怒怨。
众人都默然不语。
突然，心性单纯憨厚的杜显，一拍桌子，呼地站起来道：
“这贼老天，给了个大美女，却又把人卵蛋切了，平白心痒痒，浑身有劲使不上，这算啥卵事啊？我x”
这一顿牢骚一瞬间爆发，言辞粗鄙臭不可闻，但又极其形象妙不可言。奈何亓闵、赢玖在座，不得放肆、不至捧腹，也不由得窃笑不已，吃吃有声。
“妙啊..妙秒啊，三哥真是有才啊”，司徒远连声称道。连素来不苟言笑的武济，都笑而不语。随即又复自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有此一乐，神情都为之一松，大帐内倒一时活泛起来。赢玖手捧犀角杯，微笑眯着眼瞧着众人，不再开口。
只有段昱旋即眉头复锁，从黄珏手中接过酒囊。
人神之说，果真如此？
那妖魔鬼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