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柳茹约他一起去迪厅散心。他本来不想去那样喧嚣的地方,但又拗不过她,便硬着头皮去了。
迪厅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只有他所熟悉的一首《挪威的森林》还可以,最糟糕的一支曲子则是个女声唱的,从头到尾就是一通呜呜哇哇的哼哼,几乎像是在摹仿猫**的声音,刺激倒是挺刺激。站在高处幽蓝色光线里的那位不男不女的主持人,将脑袋上的长发这面一甩、那面一甩,声嘶力竭地呐喊着,让大家一起摹仿女歌手嗯嗯啊啊叫床的声音。
他同柳茹踢踢踏踏跳进狂热的人群,就像跳进一张不停摇动的巨大筛子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粒沙砾,同其它沙砾一起,在这只巨大的筛子里摇啊摇,摇滚成稀里哗啦的一堆。一团团玫瑰色、紫罗兰、“勿忘我”花色的面孔,在瞬息闪烁的灯光里飘来荡去,一如飘零纷飞的花瓣,落红成阵……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强刺激,便死活拉了柳茹退场了。
天色还早,柳茹又提出去一家在这座城市里新近才声名鹊起的“情人岛”。
柳茹说,那“情人岛”的主持人贼酷。
去了一看,果然,情人岛的票子十分抢手,不但客人爆满,连走廊里的站票都已差不多售罄了。
进去一看,果然又是一片世纪末景象,男男女女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看那主持人,像是个被骟了的肥嘟嘟的男人,正拿了麦克在拿一个嗲气的女歌手开荤涮:
主持人:“哇,小姐!你好漂亮好漂亮,好好漂亮哦!”
女歌手:“是吗,谢谢,其实啊,我都可以当你母亲了。”
主持人果然腻腻乎乎地叫了一声:“妈~!”
女歌手立刻应道:“哎,我这儿子乖!”
主持人接着撒嗲:“妈!我要撒尿~!”
女歌手:“那你就朝着台下撒呗。”
主持人:“可是不行啊,这么多的人看着,我怎么能尿得出来啊。我尿不出来!”
女歌手:“哪你说怎么办啊?”
主持人装嫩地摇晃着身子:“嗯~你给我颠嘛!”
观众忍不住哄堂大笑!
主持人又说:“妈~我不要撒尿,我要吃奶!”
主持人说着就往女歌手怀里扑。
接下来是主持人对那女歌手的智力测验:
主持人:“什么东西四寸长,一头圆圆一头尖?”
女歌手:“香肠?”
主持人:“No,no,no!”
观众又轰然大乐……
秦文轩烦躁不堪,想即刻便拉了柳茹逃离此地,但看柳茹却正在兴头儿上,笑得叽叽嘎嘎,连肩膀都在抖动着了。他却像坐在沸滚的油锅里……
男主持人色迷迷说女歌手:“小猫咪咪,你真精采噢。”
女歌手:“不是说每个女人都是一本精采的书么,就看男人会读不会读啦。”
主持人:“好,让我仔细读读你这篇文章啦。”
男主持人从兜里掏出只放大镜,对准女歌手,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看。
女歌手摆出臭美姿势:“读出点味儿来了吧?”
男主持人说:“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这文章的上半部分是很丰满的噢,就不知道下半部分精采不精采……怎么?毛毛糙糙的?还有一个大漏洞哦?”
观众笑翻了,笑的气浪简直要把屋顶整个儿掀翻!
秦文轩再也坐不住了,顾不得柳茹了,赶紧逃之夭夭。
此后一连好几天,他甚至完全没了食欲。
过后,柳茹责怪他:“嗨你怎么说跑就跑了?”
“我要不逃走,我一定会发疯的。”
“嘿,亏你还是作家哪,作家就得跟最广大的老百姓打成一片,同呼吸、共命运。”
“你是说同这些无聊,下流,低俗打成一片?得,求你饶了我吧。”
“你这人,没劲。”
“我不是怕别的,我是怕突然发生一场火灾,那就一个人都别想逃出去。就是烧不死,也得踩踏致死。”
也就在那天深夜,面对着笔记本电脑茫然呆坐了两个小时的秦文轩,骤然做了一个决定:回故乡去!去寻找活的源泉,为他的长篇小说找寻一条逃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