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心殿偏殿窗边，殿内青铜镂空鼎散发着热气。
黑色琉璃玉石做成的围棋盘上，黑曜石制的黑子散发光滑的贵重感，羊脂白玉制的玉子散发玉的温润光泽，华贵而奢华。
皇帝墨清身穿玄色绣九爪金龙帝袍坐在墨凌轩对面，他睿智的眼眸看了看墨凌轩而后又看向棋盘。
他手执黑子望着棋盘，他意味深长道：“轩儿，还记得朕给你最后的期限了吗？”
墨凌轩顿时脸色一僵，面纱下一双狭长凤眸带着复杂。
墨清抬眼看了一眼墨凌轩道：“轮到你落字了。”
墨凌轩手中的玉子并没有落在面前棋盘，他直视着父皇道：“父皇，儿臣能不能……”
不等墨凌轩把话说完，墨清直接打断并且语气带着坚定道：“不允许！朕给你这么多年的期限，你该知足了！”
墨凌轩紧紧攥着手中的玉子，骨节发白，他紧抿着唇好一会道：“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
“没有。”墨清回答的坚决。
墨凌轩直视着父皇墨清，他意味深长道：“父皇，你知道儿臣不愿意参与政事。”
“放肆！”墨清本温和的神色瞬间一脸震怒。
墨凌轩放下手中的棋子，他摘下了头上的纱帽露出了有棱有角的俊美五官，他直视着父皇正色道：“父皇，朝廷之事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就算儿臣现在参与朝政又用什么身份？世人都知晓儿臣是个病秧子，朝廷根本就插足不进。”
墨清在看到墨凌轩的这一张脸之时，他眼中顿时划过一道复杂的苦涩。
“有朕在，你担心什么。”下刻，他眼神睿智的直视着墨凌轩，“朕早就为你安排好一切，就算是病秧子也没事。”
墨凌轩很清楚自己根本躲不过父皇的安排，毕竟很多年前他在对父皇提出要求时便算是应允了一切。
他并非不想进入朝廷，只是在大婚之后得知心爱女子柳芙时，他便心生了退隐，因为一旦进入朝廷伴随来的就是很多阴谋，他不想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你是再为柳芙担心吗？”墨清看着墨凌轩眼中的担忧，他一下子就看穿了他，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不进入朝廷，柳芙会更危险。”
“什么？”墨凌轩一听父皇这话一下子一惊，带着一丝邪魅的狭长凤眸此刻凝满了担忧忙追问：“父皇？儿臣的事情和柳芙毫无瓜葛，请父皇不要为难她。”
“你觉得是朕要利用她威胁你？”墨清嘴角一勾带着一丝无奈笑意，他直视着墨凌轩意有所指道：“朕完全没必要用这样的手段威胁你，因为柳芙许配给你，一切都是在朕的计划之中。”
墨凌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计划之中？那就是说柳芙嫁给他完全不是偶然？
“不是柳亦俢主动求赐婚的吗？”他带着满腹的疑问看着父皇。
“你应该知道柳亦俢是朕的心腹。”墨清纤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琉璃玉棋盘，他意味深长道：“柳家三个女儿，按理说能够配得上你的非柳倾城，一是嫡出，二是美，在京城名门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对你最有利……”
顿了一下，他继续言道：“但是选柳芙是因为她的生母！”
“生母？”墨凌轩眉头紧蹙，便问道：“何意？”
之前听张德支吾之言他便知晓娶柳芙并非偶然，他以为是父皇是看在柳亦俢的面上，结果反而是柳芙早已去世的母亲。
这……
看来有太多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柳芙的生母是甄氏家族的细作。”墨清眼神深沉直视着墨凌轩别具深意道。
细作？墨凌轩眼中带着惊愕，竟然是皇后家族的细作？
“那是她母亲，与柳芙毫无关系！”他立刻出声为柳芙解释，她是他的夫人，他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与她没有关系！
“你错了。”墨清对墨凌轩摇了摇头，“甄氏家族的细作向来都是有继承权的，母亲是细作，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注定了是细作，你以为朕会留她性命让她长大？”
说到这话时他眉头微蹙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不过这柳芙似乎有点奇怪！当年朕很肯定要了她的死，她却在明明断了气就要被埋的时候忽然活了过来！之后虽然性格和从前一样，但是朕很清楚她暗地里和陈氏斗的那些小手段，她非常聪明又很会算计人。”
话到这份上墨凌轩已是听懂了父皇话中所言，柳芙这么多年一直都处于被父皇的监视之中，那么她身边一定有父皇的眼线，可是会是谁？他想来想去好像能够接近她的便是若儿和碧玉。
柳芙对若儿和碧玉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以她的聪明要是真被监视她定早就调查出来了！那么又会是谁？谁是父皇的细作？
并且，听父皇之言让柳芙嫁给自己，一切都是故意将她安插在自己身边，然后让自己误导柳芙，借她的手去除掉皇后？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悸，这等于是要他牺牲掉芙儿！
怎么可能！他绝对不会让芙儿有性命之忧，也不会相信芙儿是细作！
“朕到今天都没有想明白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墨清并未在意墨凌轩眼中的复杂，他的脑中只想着很多年前所遇到的这一幕，“难道人真得可以死而复生？亦或者是异世之魂进了柳芙的身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或许会不会有朝一日她魂魄就飘没了人死了呢？这事至今朕都觉得特别玄乎。”
异世之魂？墨凌轩浑身一僵，暂且不提这些，主要的是不允许父皇伤害芙儿，然后他看向父皇正色道：“父皇，柳芙的生母是细作，但她不是细作！儿臣希望父皇不要利用儿臣的王妃。”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细作？”墨清眉头紧蹙直视着皇儿墨凌轩，他沉声道：“甄氏家族虽然隐居但皇后一日母仪天下，这皇权就并不稳！这么多年，朕让你安静的看着朝廷风云变动，你还没有看懂吗？”
墨凌轩定定地直视着父皇墨清，“儿臣看得懂，父皇和皇后虽然相敬如宾，但各自都防备彼此。可是，皇权之争本就是皇家之事，儿臣愿意入仕，可这前提不允许伤害芙儿！”
“当初你口口声声要拒婚，言你有心爱之人！结果就大婚你就喜欢上了她？这可不行！”墨清沉声道。
“为何不行？”墨凌轩眼神锐利的直视着父皇，“儿臣之前所言心爱之人便是她！儿臣知晓父皇想说帝王家并无真感情，但是儿臣喜欢她，她是这么多年儿臣唯一动心的女子。”
“可她喜欢你吗？”墨清并没有顺着墨凌轩的话说下去，反而反问墨凌轩道：“朕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今个你以为皇后召她去凤藻宫真是插花吗？若朕没有猜错，该是皇后对她坦言的时候！”
被父皇说穿了心思让墨凌轩脸色格外难看，的确他的喜欢是他一厢情愿，柳芙至今都因为以前他对她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可他不悔。
如果连初心都无法坚持，那他又岂配做男人！
“不管皇后如何坦言，不管柳芙是不是细作，她都是儿臣的王妃！”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墨清对于墨凌轩这个回答没有半点意外，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之说，他凝视着墨凌轩言道：“轩儿，既然你这么说那朕自然是没话说，柳芙是个细作朕已经告诉你，你如何处理是你的事情，但是政事是绝对不允许她知道的！”
不等墨凌轩开口，他又意有所指道：“朕给你的期限就在大年初一，五天歇庭之后，你将上朝，朕会吩咐柳亦俢几人为你上奏折，到时候你不要让朕失望，近来你就好好享受最后的自由日子吧。”
墨凌轩薄唇抿成一条线，一双狭长凤眸邪魅不在凝满了漆黑的深沉，如同溶洞深处的溶泉泛不起丝毫的涟漪，只有看到柳芙时，他的眸中才出现了光亮。
他修长的双腿三步并两步走到柳芙面前，不由分说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疼惜道：“我们回家吧。”
柳芙在看到墨凌轩时，她垂下了眼眸，剪水之眸满是复杂，她连抬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慢慢走在这充满压抑的皇城之中。
脑中满是甄皇后的那些话，还有自己袖袋中的那一包毒药，虽然她不待见墨凌轩，可要她对他下毒杀他？这种事情她实在是无法下手。
但是若是不下毒？甄皇后那边她又要如何交代？为了墨凌轩她总不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
到底？要不要下毒？到底要不要？她真的好矛盾！
走在柳芙身侧的墨凌轩隔着面纱一直侧头看向她，她虽然垂下眼眸让他看不到她的情绪，但是他能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或许真如父皇所言，皇后宣她去凤藻宫是去坦言一切了。
那紧握她的手紧了紧，就算她成为皇后的细作又如何？他不在乎，他不忘初心要的是她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便足够了。
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让他微眯了眯眼眸，比起这些烦心的计谋，他眼下还有一件紧要事情要办，因为事关柳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