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辰,也许我会一生将这个名字细心珍藏,珍藏于心。
多年后,我依然记得与他重逢时的情景。高高的看台上,他临风而立,唇角扬起优美的弧度。我直直地看着他,心,就那样被羁绊着;眼,再也无法移向别处。他回头,对着我温和地微笑着,一瞬间,自己竟羞赧地低了头。
此后,偌大的校园里,我们再没有遇见过。
我以为,生活会这样波澜不惊地进行着。却没想到,生活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又是平常的一天,我照例去图书馆借书。
“阿姨,那本《纳兰词》现在可以借了吗?”上次我去借的时候,才知早已被人借走,而今天是还书日期。
“玲珑,不好意思啊,书还没还回来,要不你再等等,还回后我打电话给你好吗?”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先走了,阿姨再见!”我落寞地离开,却在一转身,与他撞了个满怀。他险些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我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头始终低着,却看到那本期待已久的《纳兰词》。
惊喜地一抬头,却诧异地发现是他。“是你”我脱口而出。
“噢,原来你也在这里。”他依旧温和地笑着。
“你们认识?”管理阿姨惊奇地看着我们,“玲珑,你等的书到了。”
“原来借这书的人是你啊!”他眼中闪过诧异,随即神色恢复如初,一脸温和。
我只尴尬地点点头。
后来,很多次想起,我都羞愧不已。只记得他将书交到我手上,认真道,“你拿去读吧,看完后记得给我就可以了,便签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我先走了。” 他踏着一室的光华而去。站在逆光里,我只看得见他模糊的背影,一如多年后,我怎么都记不起他的眼眸、他的脸。
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在槐花树下憩息,《纳兰词》从手中滑落。待到醒来时,身旁坐着安静的他。
“你醒了,看了这么久,你真那么喜欢他?”
“嗯,我爱极了他的词,哀而不伤;羡极了他的情,即便他情深不寿。他是浊世翩翩佳公子,独一无二。”
他怔住了。青草地上,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俯首看地,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的气息。
后来,我才知道,他竟是苏世伯的儿子,我青梅竹马的玩伴。
此后,我天天跟在他后面,一声声地叫着“慕辰”,他也笑应着。我想,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吧。
那段日子,我被幸福装得满满的,仿佛要溢了出来。偶尔,作首小诗怡情雅兴,慰藉心怀。
还记得最幸福的那段日子里,那首期待幸福长久的小诗《但愿我们就这样下去》:
清晨 鸟儿在林中欢叫
我 一眼望去
望尽了 翠峰如簇
望不尽 温润如你
午后 慵懒的日光 疏散的心
我但愿我们就这样
相隔一山水 牵念两心间
永不说再见 永不伤别离
子夜 朦胧的月色 清寂的暮霭
无声的心情悄悄传来
惊醒了 窗外哪一个无名鸟
默然相恋 寂静欢喜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久,伯母过世了,苏世伯让慕辰回国。他回国了,却出了车祸,再次回到了美国治疗。醒来后,他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包括我。
我以为,他只是失忆。却没想过,他不但失忆,还是另外一个人。
高三时,苏叔叔要他回国读书,我义无返顾地跟去。却不曾料想,竟是我自己亲手将他推给了那个叫做清若的女孩子。
最后,他们相爱了,在一起了。我无法接受,想着办法挽回。为此,我住在了苏家,偷看了苏叔叔的日记,从他那里我知道了,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苏慕辰的生命。而后来日日与我相伴的苏慕辰竟然是上官慕辰,清若挚爱的男孩。
眼看着苏慕辰一点点找回了从前的记忆,属于他和清若的记忆,除了放手,我还能怎么办?我心爱的人早已过世了,而那本他弥留之际血痕斑斑的《纳兰词》,我再也没有翻阅过。触目惊心的红,开得荼靡,却让我胆战心惊。
我常常想,我们太过幸福了,所以连老天也嫉妒是吗?
一生穷尽,我最终也没有对他说出那句“我爱你”,那么,苏慕辰,终我一生,在心底,用余生将这句话静静地只讲给你一个人听吧!
可是,苏慕辰,爱太重,我再也无力承担。
爱你,只能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