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因为,她刚刚醒来,大脑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也就是说大脑的功能还未完全恢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当然,病人的脑部曾受过伤,如果过一段时间她还不能识人认物的话,那不排除她得间接性失忆的可能性。”
“间接性失忆,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明父焦急的问道。
“间接性失忆,也称选择性失忆,是指病人经过重大变故后,自动的选择遗忘与这些痛苦记忆有关的人和事,这种病得了之后,治愈的时间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十多年,甚至一辈子。”
“啊,那我妈妈她呢,什么时候才可以记起我们呢?”
“这要进一步观察才知道,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走了,众人有些欢喜的心又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清若看着众人沮丧的脸,她知道,现在是自己坚强起来的时候了。她转身对明父明母说,“叔叔阿姨,你们也辛苦了一夜了,让哥哥陪你们去吃点早餐,然后回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妈妈这边有我呢,慕辰会和我陪着她的。再说了,妈妈,她也已经醒过来了,您和叔叔就放心吧。”
“好吧,清儿,那我和你叔叔先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午饭时再过来替你。”守了一夜,他们的确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们答应了,她也只能点头说嗯。
“秋萍,我们先走了,中午再过来看你。”明父对着病床上的林秋萍说道。
林秋萍点点头。
眀母看着病床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林秋萍,着急高兴,一时间也忘记了守床一夜的劳累,“你们先在这儿守着你妈,阿姨去给你们买点早餐,一会儿就回来啊。”
“阿姨,您别忙了,让慕辰去买吧。”
上官慕辰也站起身来,“阿姨,清儿说的对,我去吧,您买了还得送回来,多麻烦啊。再说了,您都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
“那也好。”
上官慕辰和明城一家就出了病房。
不多时,上官慕辰便买了早餐回来,玉米粥,菜花卷,还有肉包子。清若一看很适合病人吃,心下多少对上官慕辰有些感激的。
她很仔细地喂着母亲吃饭,林秋萍也比刚刚醒来时状况好一些了,至少,她总算记起了自己。当她将粥喂到她嘴里时,她开口叫了一声“若儿”,她听着听着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妈妈,您总算记起若儿了。”清若扑倒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林秋萍安抚着她,嘴里一遍遍念叨着“若儿别怕,妈妈没事。”这一幕幕看在上官慕辰的眼里,让他既为自己心痛,也为清若心疼。他决定,从今以后,他一定要待她好,再也不让她伤心难过。
“清儿,阿姨还没吃完饭呢。”
听到上官慕辰的提醒,清若这才想起,自己的母亲还没吃饱饭呢,于是,她擦干了眼泪,继续喂母亲吃饭。
吃过了饭,上官慕辰便去处理剩余的饭菜了。
“若儿啊,刚刚是慕辰吧,两个月不见,又长高长帅了呢。对了,奶奶还好吧?”
“妈妈,你认识他了?那您还记得其他事吗,记得爸爸吗?他叫清涧平,一直和您在一起的。奶奶她很好,您不用担心。”
“其他事……”林秋萍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用力回想着之前的事,可是她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不但如此,由于用脑过度,她都头疼的哇哇大叫。
清若见母亲如此痛苦,也不忍心再逼迫她,“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咱就不想了,妈妈,我们不想了好不好。”
不久后,林秋萍总算安静了下来。
顷刻,有敲门声响起,清若还以为是上官慕辰回来了呢,慌忙去开门,没想到一进门的却是公安局的人。
“您好,我们是警察。”来人说着向她出示了证件,“请问您是清涧平先生的家属吗?”
“是的,我是他女儿。”清若顿了顿指着病床上的林秋萍说,“她是我妈妈,刚刚醒过来。”
“哦,我们来是为了向您解说一下事故处理结果的,顺便探望一下你母亲。”
“谢谢警察叔叔,结果怎么样?”
“您父母的车祸是因为另一辆车的司机酒驾才发生的,那个肇事司机也当场死亡了,他家徒四壁,单身一人,靠给人开车为生,车主也已经指认过了。对了,你母亲怎么样了?”
“我妈妈对于当时的情况,到目前为止她还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其他的一切还好。”
“对了,这整个案件都已审理清楚了,你父亲的尸体你们可以自行处理了。”
提到父亲,她不禁又泪湿眼眶,但还是强忍着,“好的,我们知道了。”
眼看着小姑娘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来者终究不忍心,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小女孩才刚刚上初中而已,于是他们选择了告辞,“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留下一个红包走了,清若也没拒绝。
清若将他们送出了门外,迎面撞上上官慕辰回来。
“你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
“我去问了一下医生和他说了一下阿姨的情况。同时,医院方面也希望我们尽快处理掉叔叔的尸体。”
“嗯,知道了,刚刚警察来过了,也说起了这件事。”
“那怎么处理?”
“等和明叔叔他们商量后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转身回了病房,走近床边,却听见林秋萍的嘴里不停地自语着“清涧平,清涧平……”眉头都打结了,那努力想记起一切的模样让清若看了心疼不已。
“妈妈,您别再想了,好好休息吧。”说着她扶着林秋萍躺下了,可林秋萍嘴里还说不停地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但她却想不起来这是她丈夫的名字。
梦里,林秋萍梦到了车祸那边发生的事。梦里,她和丈夫开车上了高速,刚下高速,正在回樱城的路上。突然,一辆车急驶出来,将他们的车别到了护栏上,车祸就这样发生了。然后,她看到一滩滩的血流出来,她嘴里不停地叫着“涧平……”可是没人回应,最后,她自己也晕了过去……
“涧平,涧平……”她叫着醒来过来。
清若听到她的叫声,赶紧走到了她床前,她拉着她,”若儿,你爸爸呢,他怎么样,还好吗啊?”
这么久了,她终于想起爸爸了,清若不知道该哭泣还是该庆幸。
“你快说啊,你爸爸呢?”
清若知道瞒不过,哭着说,“妈妈,爸爸已经过世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骗我?”
“妈妈……”她一声声叫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叫着。
林秋萍琅琅跄跄向停尸房走去,清若和上官慕辰在后面追着她,可是追到了门口,她却将门锁了,任门外的他们怎么敲就是不开。很久很久后,她终于打开了门,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轰然倒下。
清若和上官慕辰又手忙脚乱的将她送回病房,又忙着叫医生检查,医生检查之后也只说“没事,忧伤过度而已,醒来就没事了。”她小心翼翼的守在床边,片刻也不曾离开。
“清儿,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守着阿姨,我保证一步也不离开。”看着她这两天是处在怎样煎熬的苦痛折磨里,他多想这些痛苦都落在他的身上,多想他可以代替她痛。可是,他却无法代替她痛,只能想法子让她不要那么劳累。
而她只是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一下,他也没辙了。
正在那里干着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明城赶紧来的时候,终于把人盼来了。
上官慕辰一见明城,就像见了救星一般,尤其和他一起来的明母,更是大救星。他简洁的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他们听。明母怎么也没想到,就这短短的一个上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心疼的走向清若,抱着她,她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是怎样度过这么煎熬的半天的。她突然很自责,如果她一直留在这里,她就能帮她承担一些,她也不必独自去承受本不该她这个年纪承担的责任和痛苦。
“清儿,阿姨来了,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你吃一点好不好?”
清若将目光从林秋萍那里移到明母身上,抱着她大哭,“阿姨,我该怎么办,我快撑不下去了,您救救我好不好?”
“放心吧,有阿姨呢,阿姨会保护你的。”
“妈妈怎么办,她会不会又睡过去不醒来?”
明母轻轻地擦去了她眼角的余泪,安慰着她,“不会的,你妈妈一定会醒过来的,相信阿姨。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来,阿姨喂你。”
清若听话地点点头。
明城将饭菜送到她面前,明母一勺勺喂着她吃,可是没吃几口她就再也吃不下了,而且,刚刚吃下去的饭菜也全都吐了出来。
“阿姨,我真的吃不下了,您,哥哥还有慕辰吃吧。”
“乖,再吃一点,我和小城吃过了,那让慕辰陪你吃好不好?”明母想方设法哄着她。
“好。”
就这样,她和上官慕辰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总算吃了饭,不至于饿肚子。
饭后,明母淑娴在医院陪着林秋萍,不久,她就醒了过来。看到是明母,这一次终于认出了,“淑娴,给你添麻烦了。”
“这叫什么话,秋萍,我们是好姐妹啊,不说这见外的话啊。来,饿了吧,吃点东西,饭菜还是热的呢。”
“淑娴,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们先不说这些,吃完饭再说好吗?”
林秋萍叹息着将就着吃了一点就再也无法下咽。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清若,道了句,“若儿,你去打点热水来。”
清若听话地拿起水壶去了,一旁的上官慕辰随后也追了出去。明母看此,也说“小城,你去看看清儿他们。”
明城也听话地出去了,只是他从未离开,一直在门口,所以,她们的谈话他听得清楚明白。
病房内,明淑娴开口道,“秋萍,你是故意支开清儿的吧。”
林秋萍说着下了床跪在了她面前,“淑娴,我有件事想求你。”
明淑娴看她跪在自己面前,都慌神了。赶紧将她扶起来,“秋萍,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你这样叫我情何以堪。”
“淑娴,我想求你收养若儿,替我好好照顾她。”
“好,我答应你,秋萍,我一定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的,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谢谢你。”
“说什么谢呢,我这是多了一个女儿,占了大便宜了。”
“对,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女儿了。”
“秋萍,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我想离开樱城一段时间,找个地方,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再做打算。”
“这也好,秋萍,你放心去吧,清儿有我呢。”
林秋萍不再说话了,只是抱着明淑娴流着泪,而她安抚着她。
等到清若回去的时候,看到明城在门外,以为是在等自己,“哥,进去吧。”
于是,三人一同进去。
林秋萍说,“医院说让我们尽快处理掉你爸爸的尸体,我看,就不如送往殡仪馆火化吧。”
清若低下了头,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临了。
清若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难道她深爱的父亲从今以后就要化为尘土永远与她分离了吗?她不想、不愿,可是却无可奈何。都说叶落归根入土为安,从今以后,再见父亲也只是一抔黄土,一个墓碑了。不,她还要再和父亲呆一会儿,和她说说心里话。
这样想着时,她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绪不宁,好不容易等母亲睡着了,才偷偷又跑到停尸房,得到的消息却是已经送往殡仪馆了,她一下子失落了。